辦公室的齊懷瑾拿起手機,見劉姨的來電,接通了電話,遲遲等不到她出聲。
齊懷瑾盯着手機眉頭蹙起,剛想挂電話,另一頭就傳來了細弱卻熟悉的女聲。
“劉姨,我很困惑,也很難受。”
齊懷瑾神色一怔,挂電話的手指移開,把手機開免提輕輕放在桌面上。
過了許久,蘇雪終于開口了。
昨晚轉輾反側一夜,她鑽進一個牛角尖走不出來,想傾訴,卻恐懼地發現,能毫無顧忌傾訴的人都找不出。
也隻有劉姨,這個無論何時都對她和藹可親的人,她才能傾訴幾句。
“困惑什麼?跟劉姨說說。”劉姨擡手安撫地摸了摸她腦袋,語氣輕柔。
蘇雪搭在雙膝的腦袋微微轉頭,對上了劉姨的雙眼,這雙眼睛早已不年輕,眼角有着明顯的細紋,眼睛卻依舊明亮溫和,帶着經曆世事的從容和沉穩。
讓人不自覺地信任,想把心裡的話吐露出來。
蘇雪雙唇微啟,聲音有些漂浮:“劉姨,你說我是不是在我自己沒察覺的地方很讨人厭。”
“瞎說!我家小雪最好不過,漂亮又惹人疼。”劉姨輕輕拍打她的手臂。
她這是真心話,朝夕相處了一年多,沒人比劉姨更知道蘇雪有多惹人疼了。
真摯、熱情、愛的熱烈,共情心也極強。
劉姨上了年紀,身體不會一如既往地健康,偶爾也會頭疼腰疼,她沒說,蘇雪卻每次都敏銳地察覺,自覺把事攬過去讓她休息,還會到處搜羅緩解她難受的秘方。
蘇雪沒有被她的話安慰到,目光溢滿了困惑不解,像是走入了死胡同,“可為什麼?為什麼我從小真誠地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無論是家人朋友還是同學,能幫的都竭盡所能地幫,卻永遠得不到想要的、被堅定選擇的感情呢?”
“我渴望獨一無二永遠堅定被選擇的情感,到頭來卻發現,”蘇雪嘴角露出苦笑,“卻發現,我連一段最普通健康的人際關系都沒有,無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女孩聲音平靜,沒有很激烈的情感,仿佛就是單純地想不通。
但這段話用平靜的聲音說出,卻更戳人心肺。
劉姨想到了她不做人對她肆意毆打辱罵的父母,想到了她奉獻出了所有真摯熱忱的情感給阿瑾,卻依舊被辜負……
劉姨不禁濡濕了眼眶,把她纖細的身體用力擁進了懷裡,溫柔地拍打她的背,用幹澀的嗓音道:“會有的,小雪那麼好,以後想要的都會有的。”
齊懷瑾自然也聽到了這番話,他微顫的手點起一支煙放嘴裡,深深吸了一口。
“齊律……”進來彙報的實習生被他幽暗的眼神制止在了原地,不自覺地退出了辦公室,順便把門關好。
蘇雪窩在劉姨溫暖的懷裡,睜着烏黑的眸子繼續開口,“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堅定選擇我的男朋友,卻因為我和齊懷瑾這段畸形的關系而破裂。”
“劉姨,你不知道,他真的很好很好,”想到那個真誠到笨拙的向毅峰,蘇雪眸子裡不禁出現了些光彩,“沒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從我父母口中得知了我被包養過的事,可他卻從不介意,對我一如既往的好,每天天不亮陪着我去上班、精心為我準備生日宴會、帶着我體驗各種情侶會做的事,剛在一起就興奮地把這個事告訴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布我和他在一起了……”
說到這,蘇雪眼神暗淡下來,“可是那麼好的他,卻被我連累了。”
哪怕不是蘇雪所願,但确确實實因為她,向毅峰遭受了許多傷害。
如今的蘇雪,已經不奢望能和向毅峰繼續在一起,也不奢望他身邊的朋友和家人能不怨她。
她隻希望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往後能過的好好的。
律所的齊懷瑾自虐般地聽着她和另一個男人的親密日常。
嘴裡的煙頭被他咬的稀爛,火星燙到薄唇他才察覺,煙頭摁滅,手機屏幕也熄滅了。
他狹長的雙眸盯着黑掉的手機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重新點起一根煙,一根接着一根。
不一會兒煙灰缸裡就滿是煙蒂。
陸辰推門而入,被滿室的煙味嗆的狂咳不止。
“咳咳咳……齊懷瑾你在搞什麼飛機!”陸辰一邊咳一邊說道,看清煙霧缭繞後的齊懷瑾,他瞳光一顫。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此時的表情,頹廢頹廢不是、難過難過不是。
硬要說,那就是深深的挫敗?還夾雜着很多陸辰看不懂的情緒。
“不就是一個漂亮點的小情人嗎?實在不願意就讓她離開,多的是漂亮的女人給你挑,何必把自己弄的那麼……狼狽。”
陸辰還想再說話,卻在他狠戾的眼神中咽了下去。
他是真的不懂。
齊懷瑾一個要什麼有什麼的人,何必在心不在他身上的人死磕。
望着沒了往日優雅自持的男人,陸辰還是忍不住嘴賤開口,“人家女孩子全心全意捧着心給你的時候,你吊着人家,玩什麼金主情人的遊戲,現在她不願意離開了,你又把她弄回來,想她的愛,這不是……”犯賤是什麼?
當然,陸辰小命還要,後面的話不敢說出。
“滾!”滿載煙頭的煙灰缸朝陸辰砸來,他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過,煙灰缸擦着他耳朵砸到後面的牆上。
“砰”的一聲巨響,四分五裂,玻璃飛濺擦傷了陸辰的側臉,一條血線瞬間從臉頰溢出。
“卧槽!你真想弄死我啊!”
陸辰呆怔的視線落在地上找不出大塊一點的煙灰缸碎片上。
滿地稀碎的玻璃碎片,足以見男人力道有多大了。
“滾!”迎接他的是又一聲嘶啞的吼。
陸辰擡眼看去,見到滿眼戾氣,仿若魔神的齊懷瑾。
行!惱羞成怒的男人他惹不起。
陸辰走出去,用力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