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眼見虞昭儀病者,非但不通報娘娘,反而讓虞昭儀冒風而來,是何居心!來人拖下去!”
說話的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采薇,她上前一步,朝虞歸晚屈膝一禮道:“昭儀贖罪,是下面的人誤會了娘娘的意思,害得您病中奔波,奴婢替他向您賠罪。”
虞歸晚靠在圈椅上,左手拇指輕碾過一顆白玉佛珠,病痛帶來的焦躁感催的她無力分辨馮知念此舉究竟是捧殺抑或是小懲大戒,她隻想輾過馮知意的五指問她“十指連心之痛,你可受的?”
可是她不是她呀!
有風吹過,吹得指節發出陣陣悶痛,斷指那晚的回憶走馬燈般在腦中一遍遍重複,疼的虞歸晚倒吸一口涼氣,她掀眸看向采薇:“姑姑貴人多忘事了,本宮剛已經說過了,是本宮自己要過來的。”
采薇是馮知念的陪嫁丫鬟,自幼與馮知念一同長大,在府中時便與旁人不同,如今馮知念成了皇後,她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格外尊崇許多,宮中無論何人都得賣她三分薄面,誰知這虞昭儀竟如此不識好歹,駁了自己的面子,她不過是一個剛入宮就被陛下厭棄的私生女,難不成她還想讓娘娘親自給她賠禮不成?
“妹妹說的是。”馮知念招手示意采薇回來,看向一旁早已吓得冷汗直流的陳林道:“瞧你這火急火燎的脾氣把陳公公吓得,去把陳公公扶起來,好好賠禮道歉。”
采薇領命,扶起陳林退了出去。
“衆嫔妃參見虞昭儀。”皇後身邊另一宮女露白高呼一聲,打斷了鳳儀宮的喧嚣。
衆妃開始正式拜見虞昭儀。
“嫔妾等參見虞昭儀。”
绫羅華麗,環佩叮當,嫔妃們嘩啦啦起身行禮,為首的女子體态婀娜,身姿窈窕,一身绯紅撒花軟煙羅掐金石榴裙襯得她格外嬌美動人,再其身後分兩側跪滿了各宮嫔妃宮女,有的明豔嬌俏,有的溫婉乖巧,有的端莊沉靜,有的伶俐活潑,美人千面,傾城絕色。
虞歸晚也不覺暗暗感歎齊策可真是會享齊人之福。
饒舌許久,驟然停下,虞歸晚這才感到吼中陣陣幹疼,她目光在身側的紫檀木小幾上停留,其上一盞冰梅紋蓋碗格外精巧,這其中的茶不知是何滋味。
可是——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五指已斷其四,整個手掌難以屈伸,她無奈地暗暗舔舐着幹涸地唇角,冷笑一聲,睨着為首地女子道:“你就是林淑儀?”
剛才的話她聽到了?林妙容吓得一個激靈,擡頭看向虞歸晚,面如土色。
“敢問段姑姑,污言穢語,以下犯上,該當何罪!”虞歸晚撂下句話,重新靠坐回去,掀眸看向段毓秀。
段毓秀侯在虞歸晚身後,聽到她的吩咐也是一愣,她憑什麼使喚自己?
馮知念這才注意到宮正司宮正段毓秀不知為何也跟了過來,看來這虞歸晚果然是個難伺候的,正思索間,就聽見啊的一聲尖叫,衆人具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聲源。
隻見虞歸晚左手扣着林妙容的下巴,慢條斯理道:“本宮依稀記得,是掌嘴二十吧。”
地上的林妙容仿佛沒反應過來般,滿臉錯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向來眼高于頂,突然受此侮辱,小臉漲紅,渾身顫抖不止着:“你要幹什麼!”
“姑姑也是宮裡的老人了,宮規還要本宮教嗎?”虞歸晚松了手,坐起身來,盯着段毓秀,眸色狠厲。
段毓秀見狀隻得上前,朝馮知念屈膝行禮,道:“奴婢參見皇後娘娘。”
馮知念回過神來,看看哭鬧的林妙容,平靜的虞歸晚,震驚的衆嫔妃,還有雖然跪着卻滿臉不卑不亢的段毓秀,感覺頭皮一陣發麻,她深吸一口氣道:“段姑姑怎麼這會來了?”
“娘娘,奴婢鬥膽問娘娘一句,奴婢掌管宮正司,是否有管教宮人之責?”段毓秀先前在千秋殿強壓下的不滿,終于尋到了最好的發洩時機,她跪在殿中開始細數千秋殿宮女太監,藐視宮規,以下犯上,是大不敬之罪,求皇後做主,以正宮規。
林妙容也反應了過來,她噙着淚,哭訴道:“宮規禁止打罵嫔妃,千秋殿就是因為有她這樣的主子,才上梁不正下梁歪,求皇後娘娘嚴懲虞昭儀,以正宮規。”
“以下犯上?”虞歸晚冷笑一聲,“這話由你的嘴說出來還真是——好笑!”
虞歸晚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女人,因為驚吓而慘白的小臉上大顆的眼淚如珍珠般滑落,頗有一副梨花帶雨之态。
“段姑姑,你口口聲聲執掌宮規,本宮且問你,林淑儀出言不遜,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
“奴婢并未聽到什麼出言不遜的話。”段毓秀脊背挺得比直,說話而已,又無實證,一個是皇後的表妹,一個是失寵的嫔妃,結果顯而易見,而且剛才衆嫔妃多多少少都說了兩句,怎會有人為了替她作證而置自己于險境?
“是嗎?”虞歸晚冷笑一聲,“這麼說段姑姑是要故意偏袒循私喽,你這樣的人怕是也不适合掌宮規了吧!”
“奴婢不過實話實說。”
“如此說來倒是本宮不守宮規欺人太甚了?”虞歸晚欺身上前,再次扣住林妙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道:“我欺負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