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學起理奈的神态和語氣,面無表情的語氣平靜,“桃井同學,這些是學費。”
啊,感覺是她會做出來的事呢。
驚訝過後,又有些詭異的理所當然的感覺。
“最後還是沒有收下啦,感覺收下了這麼一大筆錢,晚上都睡不好覺了。”
“不過她可真有錢,為了一個社團活動都能花這麼多。”虹村修造發出感慨,
赤司征十郎想了想那個所到之處必定灑滿玫瑰花瓣,排場誇張的大少爺,“冰帝網球部的部長是迹部景吾,大概是社團經費吧。”
“啊,說起來”桃井五月一怔,腦海中孤立的兩點連成線,想通了什麼,“那次在咖啡廳裡,我們附近的座位,也有一個穿酒保服的金發男人,難不成那個時候就......”
在桃井五月的回憶裡,透過理奈背後,一個長手長腳,委屈滑稽地縮在明顯和他風格不搭的粉嫩座位上,略顯憋屈的背影。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在了啊。”
記憶裡模糊的背影逐漸清晰,又和今天見到的男人對比分析,肉眼也能判斷出的精确數據告訴桃井五月他們确實是一個人。
想起那個有些好笑的畫面,桃井五月對平和島靜雄最後一點害怕也散去了,她帶着調侃的笑意,“與其說理奈醬是安定劑,不如說那個男人是守護公主殿下的猛犬啊。”
“等等,等等!”
黃濑涼太擠到中間,眼睛變成荷包蛋,無助驚慌的指指自己,“我,我怎麼辦啊?理奈不來,我又沒有她的聯系方式,這怎麼道歉啊?”
“誰知道啊,你自己搞定。”青峰大輝抱着籃球,罵罵咧咧走了,從桃井五月說出理奈不會再來的信息,他就有點煩躁。
綠間真太郎看着在通訊錄裡好好躺着的聯系方式,推推眼鏡,默默隐入暗處。及時交換聯系方式,真是太幸運了。當然,隻是方便交流一些學習或者籃球上的問題。
剩下幾人也都陸陸續續散了,隻留黃濑涼太在原地哀嚎。
“诶?!不要————”
“不要大吵大叫!”來自部長的制裁。
哀嚎聲驚起幾隻樹上的鳥,飛向天空,晚霞燦爛絢麗,在夕陽的照耀下,理奈和平和島靜雄走在路邊。
有些寒冷的秋風吹起地上的楓葉,兩道影子,一大一小,被夕陽熨成細長的琥珀色,随着步伐交疊,拉長,親密的靠在一起。
平和島靜雄仍然牽着理奈的手,一開始隻是防備躲在草叢裡的人,可牽起來,就沒有再放下了,甚至感受到冷冷的溫度,從半牽着變成全部嚴實的包起來。
平和島靜雄感受着完全包裹在手心裡的手,被他的體溫暖着,那冰涼如同玉石般的秀氣的手算是被他暖熱了點,他其實有點苦惱,向來無所畏懼訴諸暴力的男人現在對于如何把握力度相當畏手畏腳。
全包的狀态讓理奈的手指蜷縮在他掌心,有點不舒服,她輕微動動曲起來的手指,原本密不透風的,嚴實的大手就乖巧的松開,松的太快太倉促了,帶着點狼狽,還沒完全離開的指節又透露出些戀戀不舍的意味。
于是理奈抓住沒有離開的手指,掌心就又貼過來,不再緊密,克制地抓住大半個手,微涼的拇指貼在他手背,存在感确實在強烈。
手心裡的手纖細修長,平和島靜雄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根手指的指節,與理奈的拇指隻能堪堪碰到手背一半不同,平和島靜雄的拇指足夠長,能蓋住整個手背凸起的指掌關節,和食指相碰,形成一個圈,牢牢地鎖在手心裡。
人看上去就是瘦瘦的,手握起來也是沒有什麼肉,平和島靜雄想起理奈那超乎常人的飯量,都吃到哪裡去了呢。
很安靜,逐漸靠近的身軀,彼此衣角相蹭的窸窣聲顯得周圍越發寂靜,沒有人說話,空氣中流淌着靜默溫馨的氣氛,不需要說話,甯靜與安心自然而然地圍繞着。
平和島靜雄聽到兩道不同頻率的呼吸聲,慢一些,沉穩一點的是他的,另一道要輕一點,急促一些,他想起了陪着理奈看的書的内容,書上說,青少年呼吸系統尚未完全發育成熟,比成年人要稍快一點,現在想來,書上說的沒錯。
青少年啊......他仰起頭,看向快要落下的夕陽,沒由來地生出些怅然若失來,他想起剛才給理奈圍上圍巾的女孩,腦子裡又跳出來便利店旁站在理奈身邊的深藍發色男孩,最後,是理奈稚嫩清麗的臉。
青少年嗎......
路邊從靜谧轉向嘈雜,路燈亮起,霓虹燈從星星點點變得越來越多,快到鬧市區了。
已經快要到池袋了,走過前面的7-Eleven就松手,金發的男人緊鎖眉頭,這麼想着。
于是走過7-Eleven,然後是大國藥妝,立食荞麥面店,松屋,seria,animate,堂吉诃德.....
一次都沒有松手。
然後看見了西武百貨,平和島靜雄才恍然,已經到池袋了嗎?才走多久?
啊,人好多,沒辦法,走太散會分開的,這麼想着,也就沒有松手。
......
會不會有點奇怪?這個組合?一直牽着手,被别人看見了會議論吧?
平和島靜雄從街邊店面玻璃的反射看着二人的倒影,觀察路人的視線,啊,沒有人往這邊看。
但是還是很别扭,他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看他,看他們交握住的手,然後竊竊私語的議論就鑽進他的耳朵裡。
在說什麼?他提起心去聽,隻聽到了他人的八卦,于是放下心,不是在說他。
他看到了一個鲷魚燒攤子,露出得救了的神情。
借着買鲷魚燒,自然的松手吧,這麼想着,平和島靜雄開口,聲音嘶啞的讓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吃麼?”
他看見少女稚嫩的臉埋在圍巾裡,小幅點頭,露出一點被風吹得通紅的鼻尖,心就霎時塌陷一點。
然後他們牽着走站在攤子前,兩人份的鲷魚燒,平和島靜雄終于如他所願的自然地松開手,一手一個接過鲷魚燒,遞給理奈一個,然後就是自然的轉身,并排走着。
平和島靜雄左手拿着鲷魚燒,僵硬的目視前方,走了幾步,才發現理奈落在原地。
他看見鼻尖紅紅的女孩,微微歪頭,于是露出透出一點血管脈絡的,粉紅的耳廓,那雙漂亮的,清透的棕色眼睛用疑惑的神色看向他,稚嫩而美麗的臉上是讓他覺得可愛的不解,像一隻幼貓遇見不理解的事物,隻能歪頭表達着困惑。
如同蝴蝶一般美麗的睫毛輕顫,于是心就完全塌陷了。
他看見理奈踏着步子,輕巧地向他走來。
哒,哒,哒
皮鞋規律的踏在地上的聲音幫助他紊亂的心跳恢複正常的頻率。
輕輕地碰他垂在一邊的右手,他就自然而然地牽起來,并排走着。
焦躁不安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不再有幻想的視線和議論,平和島靜雄這才發現,他從始至終,都不是害怕他人的看法。
他隻在乎的,是他所牽起的手的主人的想法。現在他知道了,就不害怕了。
無法語言描述的飽脹的滿足感充盈着他的内心,就算拿着剛出爐的鲷魚燒也依舊冰冷失溫的手現在也回暖,眼角眉梢重新挂起笑意,他平靜内心的來源現在又一次地給予他安甯。
沒有比這再幸福的時候了。
僅僅隻有此刻也好,就算隻是單純地看着她也好,現在,他真切的感受到幸福的存在,正用着輕一點,比他急促一點的呼吸,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