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覃斯言照例去工作。
又到了傍晚時分,熟悉的聲音響起,覃斯言按時回家。他撈起沖他跑去的覃思黎,目光掃過客廳裡散落的玩具,卻在看到我時迅速移開,轉而專注地聽孩子講述今天的瑣碎小事。
餐桌上,碗筷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裡格外清晰。
我們一如昨日,還是沒有過多的交流。
吃過晚飯後,我看着覃斯言低頭洗碗的背影,深吸一口氣後走進廚房。
“機票已經訂好了,明天上午十點的,”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被水流聲蓋住,“今晚我陪思黎睡。”
“好。”他的回答短促而沉悶,将洗幹淨的水杯放到台面上後,頭也不回地繼續重複手裡的動作。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也絲毫沒有要回頭看我的意思。我隻得輕歎一聲,便轉身離開。
夜深了,兒童房的夜燈投下溫暖的橘色光暈。
我抱着覃思黎窩在他的小床上,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哄睡。
“媽咪……”覃思黎突然仰臉看我,我看到他的眼睛裡閃着水光,“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拍睡的手懸在空中,喉頭突然發緊,“媽咪很快就會回來。”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繼續輕撫他的背試圖安慰。
“騙人!”他的聲調突然拔高,奶音裡帶着哭腔,“上次也說很快,結果我等了好久……”
我的心猛地揪緊,隻能更用力地抱住他。他小小的身體在我的臂彎裡顫抖,不住地抽泣,小手緊抓着我的衣角不放。
我哼起他最愛的搖籃曲,一下一下給他順氣,輕撫他的後背不住地安慰。
漸漸的,他的呼吸變得平穩,緊繃的身子也慢慢放松下來。
借着夜燈的微光,我低頭看見他睫毛上還挂着淚珠,眼眶哭得通紅。他都睡着了,攥着我衣角的小手卻始終不肯松開。
我保持着這個姿勢,望着牆上的光影呆愣了很久。
覃思黎均勻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偶爾還會發出幾聲委屈的抽噎。疲憊感像潮水一樣湧上來,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裡那種說不出的沉重。
不知道這樣過去了多久,我的肚子開始抗議。我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醒熟睡的覃思黎,将他攥緊我衣角的手小心解開。
我打算去廚房随便找些吃的墊墊肚子,腳步卻在經過客廳時猛然頓住。
覃斯言獨自坐在黑暗裡,面前的茶幾上擺着瓶紅酒,月光勾勒出他頹然的身影。
他向來端方自持,除了結婚那晚,他很少喝酒。
擡頭看到我的出現,他慌亂地将酒杯往身後藏,卻不慎将紅酒灑在襯衫上,暈開一片殷紅。
“這麼晚還沒睡?”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語調斷續帶着些許醉意。
“你不也沒睡?”我從他的身側走過,徑直走向廚房,“餓了,找點吃的。”
我從冰箱裡随便抓了個面包,塑料包裝發出的刺耳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格不入。
“你的胃不好,”他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伸手想将面包從我手中抽走,“我給你下碗面。”
“不用了。”我攥緊包裝袋,轉身就要走。
“仟仟,”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猛地将我拉進懷裡,“别走……”
他的聲音哽咽,整個人伏在我的肩頭顫抖,“别走好不好……”
我僵在他懷裡,艱難地開口,“顧芷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而且那兩個人……”
“我知道!”他急切地打斷我,“我都知道……但就當是為了我,為了思黎,你能留下來嗎?”
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還有他壓抑的呼吸聲。我站着沉默良久,最終也沒給他肯定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