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不是摔着了?”
燚貝從内場出來便一直在流淚,此刻更是哭得上次不接下氣,嗚咽着伏在蓉蓉懷中。
“蓉蓉,我,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蓉蓉一隻手輕輕拍着她後背,顧忌她的妝面,騰出一隻手将紙巾貼在她眼下接住眼淚,防止再次暈妝。
化妝師一樣急地抓耳撓腮,再這樣哭下去,别說眼妝了,連底妝都保不住。
她這一跤到底是摔哪了?哭成這樣。
工作人員也來催場,蓉蓉掩着門,自己出去拖延時間。
工作人員也聽說了剛才内場的情況,隐隐約約聽見屋内的哭聲,好奇地隔着門向化妝室内望,“燚貝老師沒事吧,下一個環節就要上台了。”
蓉蓉向右移了一步,将整個門堵嚴實。
“十五分鐘,我十五分鐘後到場。”燚貝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帶着濃重的鼻音,語氣卻堅定的不容置疑。
蓉蓉擔憂地向門内看了一眼,燚貝已經恢複了精神,回頭對上工作人員探究的視線,擡起了下巴,氣勢如虹。
“我姐說了,我們十五分鐘後到場。”
蓉蓉跟在燚貝身邊也小半年了,知道她是個說一不二的性格,她說十五分鐘,那十五分鐘後她必定能到場。
工作人員讪讪一笑,轉身離去。
蓉蓉再進入化妝室,燚貝已經止住了哭泣,眼神平靜而冷漠地注視着鏡子裡化妝師在她眼下補妝。
那表情沒有一絲感情,竟讓蓉蓉覺得有些脊背發冷,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十五分鐘後,燚貝如期到場。
憑借《即刻開機》和《絨韻風華》燚貝獲得“年度話題藝人”,“年度最有潛力女演員”,“年度最受歡迎女演員”,三個獎項。
上台領獎,獎杯和證書兩隻手都拿不下。明明是好事,燚貝心底反倒一陣心酸和可笑來,換作從前任何一個獎杯都會讓她開心興奮,但這些獎杯過去從來都不屬于她,有時候她甚至連出席活動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她對這些獎項已不再期待,它們卻又一股腦湧向她。
頒獎禮過後的後台,各家媒體争着搶先藝人采訪,燚貝才剛出一間采訪室立刻被工作人員拉到另一間采訪室。
問題大多是關于她獲獎的感想,以及今後規劃,偶爾穿插一些涉及她個人的日常生活隐蔽小習慣。
……
結束最後一個采訪燚貝已經精疲力盡,揉着酸痛的脖子瞥一眼窗外,下雪了。
扈華的特色歐式建築背景裡,昏黃的燈光映照下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像極了童話書裡才會出現的古堡雪景。
活動會場在二樓,此刻她正站在二樓的玻璃幕牆裡,樓下粉絲的應援燈光将玻璃幕牆也也映襯得五顔六色。紫色的是她的粉絲,大多數是女孩子,凍得瑟瑟發抖還要在寒風裡舉着應援橫幅。
燚貝回想起自己追星易行辰那幾年,風雨無阻地陪他趕行程,他有多累,她們就有多累。
外出活動為了占據有利地形,往往在外一站就是八九個小時,隻為看他一眼。哪怕隻是一秒的眼神交彙,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卻還是讓她興奮地尖叫,那一刻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追星女的愛無解,為了他的演唱會,為了成為台下那萬分之一,她需要提前半年開始準備,準備應援,準備資金。一個人搬着行李箱橫跨半個城市,半個國家的追随,她堅持了四年。機場,火車站,高鐵站,甚至是大廳地闆她都睡過。
這場盛大的朝聖終于在剛才悄悄落下了帷幕,她失去不僅隻是她的愛,還有曾經那個勇敢奔赴的自己。隻是可惜,從報幕到謝幕觀衆都隻有她自己。
“蓉蓉,準備一些夜宵給大家,飲料要熱的。”燚貝頓了頓,“還有雨傘,交通不便的幫她們安排叫車。”
她成不了他最了不起的粉絲,但她想做樓下這群女孩兒最了不起的偶像。那些她不曾感受到的偶像溫度,她想給她們。
“好的。”蓉蓉應聲去辦,心裡也忍不住感慨,她這個老闆這會兒實在是心善得不行。
燚貝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出神地望着雪花紛飛,就像她自己也随着雪花一點點地墜落着,絲毫沒注意身後有人已經注視了她好久。
直到那人走近她,站在她身旁,同她一樣望着雪景出神。
“抱歉,剛才是不是摔傷了?”
燚貝餘光看他,卻不曾回頭與他對視,暗地裡将另一側的手攥成了拳頭。
“沒事,我皮實,傷不着。”說完,燚貝才回頭看向他,笑容燦爛。
雖然她在笑,但禮貌克制的眼神比此前任何時候都讓易行辰感覺到陌生疏離。
她那張臉本就鋒利,此刻染上了外面的風雪,半垂着眼皮,如同這雪夜裡一把冷硬的鋼刀,寒氣逼人。
易行辰還要說些什麼,被樓下粉絲的歡呼聲打斷了。
蓉蓉和其他工作人員帶着三大箱熱飲和小蛋糕分給樓下粉絲。
“易先生,你還是躲着點我走,等下被粉絲看到又要傳绯聞了。”
不同以往的“易老師”,她叫他“易先生”。
說着,燚貝向前探了探身,長臂一推将靠近他那扇窗戶推開,北風裹挾着雪花湧進來。
風雪迫使易行辰向後退了兩步,明白她在下逐客令後,他也隻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