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筆錄結束,燚貝從警察局出來,天色已經昏黑。
她望着隐隐可見星光的天空怅然若失,今天的積分算是完了。隻有上午三個角色,她鐵定要吊車尾了。
長歎了一口氣,燚貝忍住了鼻酸,擡着頭伴着深呼吸,忍了幾次将眼淚忍了回去。
“姐,你不會要哭鼻子吧?”
有個賤兮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燚貝側頭,看見陳爾向她走過來。他在笑,笑得特欠揍。
他本意想來逗一逗這個今日觸黴頭的姐姐笑的,故意用了這種賤嗖嗖的語氣,聽起來讓人放松一些。
一個女孩子被三個大男人圍堵在小巷子,被拖着腳拽了好遠,又要一個人被帶到警局,此刻不知道心裡是怎樣擔驚受怕呢。
她跟警察走時那個眼神,他看的出來,她在害怕。最後還硬撐着裝腔作勢安慰他,那會兒演技一點都不好,眼底的慌亂,肉眼可見。
更何況她請他吃飯,給他買烤腸,還幫他找角色,對他很好。
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
誰知他這一逗讓這個□□了一天,一聲不吭的姐姐促然垂下了嘴角。
“你也欺負人。”燚貝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委屈,此刻突然決堤了。
人的委屈有時候就是這樣,如果隻有我自己,那我可以再忍忍。但如果你問起我的委屈,那我立刻就會成為全世界最委屈的哭包。
欸!這不對啊,他是來逗她笑得,怎麼還把人弄哭了。
“姐,我錯了,你,你别哭啊,我錯了。”
陳爾慌了手腳,手足無措想去擦她的眼淚,又發覺男女授受不親,瑟縮着收回手。這下這雙手算是舉起也不對,放下也不對。
于是警察局門口出現了有意思的一幕,女人嚎啕大哭,淚珠子斷了線一樣,大顆大顆的滾落。男人在一邊急得抓耳撓腮,尋思自己是該捂她的嘴,還是該捂自己的臉。
……
“吓着了吧,我演得像吧。”燚貝特臭屁咬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烤紅薯,給自己辯解。
死鴨子嘴硬,哭得眼睛現在還是紅的,愣說自己是演的。結果哭成那樣,一個烤紅薯就把自己哄好了,神奇生物。
陳爾忍不住腹诽,怪不得他爸老說,“女人的心,海底的針。女人的臉,六月的天。”
陳爾:“是是是,了不起,姐,演的真像。”
還是不要拆穿她了,免得一會兒又哭了。
燚貝:“今天跟你一起來的都是誰?看着都那麼壯。”
這話題轉的真硬。
“劇組武指老師。”陳爾也學着燚貝的樣子,直接坐在了花壇邊沿兒。
“那我是不是耽誤你們拍戲了?”燚貝認真扣着紅薯皮,眼神看似虔誠但心虛,有點愧疚,所以并不敢看陳爾。
陳爾:“嗯,有點。”
燚貝:“嘿,你會不會說話,這個時候你不應該說,沒事,應該的嗎?”
陳爾:“對呀,你都已經猜到我會怎麼說了。幹嘛還問,還要我再安慰你一遍。”
燚貝:“你們新新人類,Z時代的小孩兒都這麼直接嗎?”
不過差了六歲,燚貝怎麼感覺溝通都有代溝了。
陳爾:“首先,我們不是小孩兒。其次,我已經很委婉了。”
燚貝:“嘁,小屁孩兒,裝什麼大人。”
燚貝合上眼皮翻了個白眼,還不是看見烤紅薯走不動道。
……
夜晚,小組名次公布,燚貝毫無意外成了倒數第一,而陳爾倒數第二。一個是下午無角色,一個是上午無角色,兩個人都沉默地低下頭。
隻能眼巴巴等着其他人把心儀的劇本拿走,最後選擇被挑剩下的角色。
被剩下的是愛情電影《月色如水》,影片講兩個在之前感情經曆裡受盡傷害的純愛戰士,經過共同好友的撮合開始了一段為期一周的戀愛測試,為了證明這世界上還是有純潔的愛情的。
兩個孤獨的靈魂在時間的旅途中逐漸愛上彼此,男主卻發現女主不過是朋友找來的社會學系博士,而他隻是她的論文研究對象。
劇本選段是女主身份公開,兩人分道揚镳後再遇見的夜晚,月光下那段暧昧拉扯的對手戲。
燚貝猜測劇本之所以沒被選擇,是因為這段戲相比其他劇本精彩的爆發戲來說,情緒起伏似乎太過平緩了,并沒有太多濃墨重彩可以展現演技的地方。
失去女兒的母親,兩方對峙的警匪,戰死城門的将軍,哪一個看起來都比眼前這個纏綿的愛情故事更有爆發力。
而這部影片本身也存在嚴重的兩極化評價,認可他的影迷奉它為中國電影史上最有味道的愛情電影,不認可它的觀衆甚至單開了個超話,每天簽到罵它是一坨屎。
面對如此褒貶不一的評價,選擇它無疑是在給自己增加難度。而這部戲的導演正是導師之一袁佳導演。所以不管她們演的如何,難免要被拿來與原作相比較,搞不好還會因此得罪袁佳導演。
而對燚貝來說,這段戲與她而言還有一個困難。男女主在最後,有一段沉溺于月光的吻戲。
這也就意味着她一樣要和陳爾拍吻戲,陳爾的熒幕初吻要被她拿走。燚貝簡直不敢想象,這段播出後她将怎樣被陳爾的粉絲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