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陸離”的态度來說，他是愛妫夬的，甚至于想取代陸離來接近他。

可是“陸離”為什麼恨陸離？他恨陸離的原因是什麼？想殺死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還有“妫夬”臉上的鱗片。

換鱗陣法竟然在他們的前世就已經出現了麼……

許許多多的疑問鋪天蓋地朝着二人襲來，壓得二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沉吟片刻，妫夬的眉頭越蹙越深，在擡頭看到陸離也同他一樣皺起臉時，不知怎地，倏地松了眉頭，伸出爪子給他揉了揉眉心，“别想了。”

在他擡手的瞬間，一陣濃烈的梨香襲來。本該放松的思緒在嗅到這陣無比熟悉卻又似乎有些陌生的氣息時蓦地緊繃起來，陸離猛地睜大眼睛，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低喝了一聲“梨樹有古怪”便頭也不回地朝着梨樹奔去。

妫夬暗罵一聲，緊随其後。

*

來到梨樹前，在看到果然已經空空如也的坑洞時，陸離腳步一頓，不知是想到什麼，忽地俯下身開始刨起了土。妫夬見狀，化成人形走到坑洞中嗅了嗅，在嗅到那陣怪味時表情一滞，道：“紙錢的味道。”

“不止，”陸離摩挲着手中的泥土，眼神微微閃爍，“還有這本書的殘骸。”

“殘骸？書怎麼……不對！”

手中的書本忽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燃燒，眼見着就要燒到陸離的指尖，妫夬一腳踹開那本書，驚魂未定地将陸離拉到了身後，“沒事吧？”

“嗯。”

聽到陸離的回答，妫夬才吐口氣，收了點勁。好不容易平複好心情，這會兒兩人才移過目光，朝着已經停止燃燒的書本望去。妫夬看着漸漸褪去灰暗外殼後嶄新如初但又被自己踩了一腳的書籍，思緒凝滞半晌，嘴角忽地抽了抽，“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是我的臉吧。”

“是。”陸離俯身摩挲着被做成書皮的臉，指尖緩緩擦過鱗片，靜靜感受着被鱗片切割的疼痛，眸色晦暗不明。指尖力度大得幾乎快生生将指骨送到鱗片上切割，妫夬卻并未感受到他的異樣，沒心沒肺笑道：“怪不得你說是殘骸，原來真是我的殘骸。”

聞聲，陸離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蓦地收了手勁，彎下腰慢條斯理地将人皮書撿起來，垂眸掩住眸中陰鸷，輕聲道：“走吧，把梨樹帶上。”

“去哪兒？”

陸離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清瘦的肩微微顫抖着，聲音卻異常平靜：“給你報仇。”

*

紅。

一陣極其刺眼的紅。

刺目的燭光之下，“陸離”面色蒼白如紙，唇色卻流淌着豔紅。他癡癡地看着冷眼相迎的“妫夬”，面色扭曲又猙獰。蒼白的手在爬行中不斷變幻着形态，最後終于徹底化成原形模樣，死死按在“妫夬”單薄的肩，穿透了他的血肉。

燭火搖曳。“陸離”跪坐在他的面前，眼角因興奮而流出血淚，“原來你一直都在……妫夬，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妫夬”冷眼看着“陸離”，不說話。“陸離”卻并不在意，隻是自顧自撫摸着他的面頰，姿态低賤又堕落。潮紅布滿雙頰，“陸離”環着“妫夬”的脖頸，自顧自坐下了榻，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

“是想懲罰我嗎？”

“可我知錯了。”

“我真的知錯了，妫夬。”

鮮血溢滿床榻，“陸離”卻像是絲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隻是不斷機械地重複着動作，似是想讨妫夬的歡心。

然而他能得到的卻隻是“妫夬”愈發冰冷的眼神。

眼淚源源不斷淌下臉頰，“陸離”捧着“妫夬”的臉頰，語氣變得有些崩潰和惶恐：“你為什麼、為什麼不理我？”

“妫夬、妫夬……你說話，你說話啊……”

“陸離”嗚咽着，許久後終是在沉寂中失了力氣，徹底跪坐在地，頹然低垂着頭，哽咽道：“你說啊……你說你喜歡我、你說你愛我……你為什麼不肯再和我說、為什麼、為什麼？！”

泣聲漸漸帶了質問，“陸離”的手不斷痙攣着，忍耐許久，最後那尖利的黑甲終是穿透了他自己的手心。在帶來陣陣疼痛的同時，卻也極大地緩解了他心髒中的壓抑。

他幾乎快舒服得輕哼，卻又在停止動作的下一秒被猝不及防拉入壞情緒的漩渦中——

被反複淩遲。

冷冷盯着“陸離”在兩種狀态中來回掙紮許久，“妫夬”眉眼微動，沉寂許久終是冷聲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