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在辛禾的操控下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他隻能低着頭悶悶地說着,“沒事。”
辛禾對着面前低頭不語的某個人默默地翻了一個大白眼,她就知道一有事,這個人就是這出死樣子,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
她索性也不打理趴在地上的某個殘障人士,直接拿起了他的手機,起身果斷地走到了他的卧室,進屋,鎖門,眼疾手快整個一氣呵成,完全不顧在門外反應過來,突然起身瘋狂敲門叫嚣的沈确,然後開始偵探式搜索。
當辛禾的眼神不經意間掃到書本下夾着的診斷書和退學申請時,她才恍然大悟意識到為什麼剛剛的沈确會這樣故意找茬惹怒自己。
她默默低頭看起了手心裡的兩張紙,眼淚卻一點一點吧嗒吧嗒掉了下來砸在了紙張上形成了黃豆大的水漬,她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然後佯裝輕松地扯了扯臉上的肌肉,一臉若無其事冷漠地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沈确蹲坐在地闆上,青着一隻眼,眼眶微紅地看着站在卧室門口的辛禾,聲音悶悶中帶着難以啟齒的沙啞:“你都知道了?”
辛禾看着坐在地闆上垂着頭的他,心裡仿佛被針狠狠紮了一下,随後,點了點頭,學着他蹲坐在地闆上的模樣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她挺了挺肩膀,腰背挺直,用力不容拒絕地把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嗯,借你靠一會兒。”
沈确想把頭擡起,結果又被辛禾重新按了下去,“說了,借你靠一會兒,哭吧,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更何況,你現在還不是一個完全的男人,可以哭的。”
沈确嘴硬地想要再次擡起頭,又被辛禾伸手按了下去,“你還想再挨打一次嗎?”
沈确聽到以後,看着身邊人舉起的拳頭,突然身體一僵,沒有選擇再把頭擡起來,反而乖順聽話地靠在了辛禾的肩膀上。
辛禾看着電視機裡的廣告,聲音有些沙啞地問了問,“什麼時候知道的?”
沈确倚靠在她的肩膀上,悶悶道,“上周。”
辛禾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撫着:“沈确,有時候把你自己遇到的困難告訴朋友一點都不丢人,像你那樣子鴨子嘴硬死撐着惡語相向,那才是真正的丢人,知道嘛?”
“阿确,我們每個人都會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難,所以遇到困難不丢人,沒有什麼不堪的。”
辛禾的聲音帶着淡淡的溫暖,她的話沒有帶着高高在上的憐憫同情,也沒有帶着焦急的不安。
反而帶着一種直到真相的平和漸漸溫暖了嘴硬的沈确,也溫暖了那個高中時期豎起所有尖刺對抗所有人的沈确,這也是沈确第一次學着在辛禾面前收起了自己身上的尖刺。
青春期的好朋友總是會痛你所痛,炙熱真誠地向你展露真心。
少年一直以來佯裝的堅強和懂事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沈确的眼淚随着眼眶滑落了下來,辛禾感受到了肩膀的微微濕意也跟着哭了起來,兩個人無聲吧嗒吧嗒互相看着對方掉起着眼淚,畫面有種滑稽的搞笑。
辛禾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肩膀一抖,把沈确的頭一甩,然後雙手擺正他的腦袋,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淚,然後直視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
“沈确,遇到困難一定要學會向身邊的人求助,知道嗎?隻有你說了,身邊的人才能知道,才能盡自己的力量幫助你,知道嗎?”
她雙手捧着他的頭上下擺弄了兩下,讓他被迫地選擇了點頭。
辛禾有些欣慰地看着他,也跟着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從地闆上起身,對着蹲坐在地上的沈确說道。
“既然你真心實意地求助了,那麼身為你的朋友,我堅決不能冷眼觀看,走吧,現在我就帶你去取錢,沒想到我一直以來的攢的小金庫終于派上了大用場,現在我們就去解決問題!”
沈确呆愣地坐在地上,望着陽光下女孩神采奕奕的模樣,隻覺得他的心在那一刻瘋狂地跳動着。
而那副場景在他心裡多年後都久久不能忘記,那也是辛禾第一次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給了自己。
那一年的盛夏,在沈确最無助的時候,他身邊有一個叫辛禾的朋友選擇無條件地幫助了他,向他伸出了手并溫柔地告訴他,有困難向自己的朋友低頭求助并不是一件丢臉的事。
也是在這次之後,沈确在辛禾面前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尖刺,他永遠以一副溫和的眼光追随着她青春時期奔跑的身影,也是她第一次讓沈确學會了用溫暖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也不會太糟,說不定還會有一種出乎意外的别樣收獲。
青春時期如陽光般璀璨的辛禾溫暖了沈确的整個青春,因為她,他的青春有了不一樣的色彩,不一樣的溫度,也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
可是,那時的他們都沒想到的是,多年以後,因為他喜歡她,他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她的曾經陽光明媚,積極向上,熱愛生活的模樣。
可是那個記憶裡那個張揚明媚的她卻被現實不斷地擊垮踩踏,現在的她自卑沉默,破碎不堪,驕陽不再。
在沈确看到她趴在自己胸前無奈痛哭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當年的一時賭氣使他錯過了辛禾人生中很多重要的時刻,一種遲來的懊悔瞬間席卷了沈确的整個心頭。
他望着自己懷裡那個破碎不堪的女孩的時候,他承認他真的後悔了。
他不該扔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人世間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