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甯擔心說多了露出馬腳,不敢再多過問。二人平靜的用完飯,蕭元綽因有公務要處理,回了前院。最近的事讓他有些不安,他要盡快處理幹淨。
見蕭元綽離開,南煙忙湊過來,有些不可思議地道:“确定要把姜媽媽接回來?”若是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他們哪裡還用得着這麼麻煩。
歸甯也覺得奇怪,“太夫人病了,嫌其他人伺候的不好,讓鄧雪柔提點我,我也隻能順坡下。你那邊怎麼樣?”
南煙有些氣餒道:“徐四公子出門了,我們等了好久才将人盼回來,這才耽擱了,要不早回來了。東西和話都帶到了,早知道太夫人要把姜媽媽接回來,咱們何苦來折騰這一糟,看來是要白忙活一場了。是不是要告訴人家一聲,先别找了?”
這情況讓歸甯也很為難。
這麼晚了,她們這些内宅女子又出不得門,就是要暫緩行動,也隻能明日一早再去定國公府給徐四公子去信了。
白白麻煩人家一遭,一會兒東一會兒西,二人心裡都有些不甯。
心事重重的歸甯讓南煙陪在自己身旁躺下,兩人同兒時一樣,睡在一張床上,捂着被子說悄悄話。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惟聞歎息一聲接一聲。
歸甯先歎一聲,“南煙别歎氣了,是我着急了。我應該問清楚樂巧,再考慮要不要去尋姜媽媽。”
南煙再歎一聲,道:“不怪夫人着急,夫人和大爺還沒圓房,還有退路。年底事情繁多,尚能推脫。可過了年,到了元宵節,大爺就有十天的休沐,那時候總不能再拖延了。”
這話歸甯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可南煙一語道破關鍵所在。按眼下情況,元宵之前母親不可能回來。可若讓歸甯帶着前世的仇怨與今朝的離心去與這個人親近,歸甯真的做不到。
這比殺了她,都讓她難受。
她被牢牢困死在無懈可擊的謊言内,明知對方有鬼,自己卻隻能默默承受。僅憑一個塞了麝香膏的金簪能說明什麼?蕭元綽有無數個理由将自己摘清,甚至可以用“女人産子太過危險,我不忍你受此苦痛”等感天動地的話來解釋。
這種精神上的壓抑,讓歸甯留在府裡的每一日都無比煎熬。
今日的安排,她感覺是自己冒失了。
南煙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母親去世,父親續了弦,還生了個弟弟,若不是要仰仗她在伯夫人房裡當差,父女之間的情分早就淡了。這話她不敢同旁人講,隻能自己默默承擔。母親的死一直是她心頭割舍不下的痛。
兩人對着長籲短歎,不知不覺間迷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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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府裡如往常一般天蒙蒙亮就開始忙碌起來,臘月二十五,是接玉皇的日子。傳說臘月二十三竈王爺上天後,向天庭彙報民間情況。玉皇大帝會于臘月二十五日親自下界,查察人間善惡,并定來年禍福。
所以有講究的人家,這一日一定會積德行善,謹言慎行,以博取玉皇歡心,降福來年。
外祖母在時,對這一日也格外重視,歸甯自是不敢怠慢。
一大早就去鄧氏房裡請安,見她氣色不錯,歸甯陪着說笑了幾句,還安慰道:“快則今天晚些時候,慢則明後天,姜媽媽就能接過來。”
鄧氏聞言,笑對一旁人道:“快去準備兩匹上好的布料,給她做兩身過年的新衣服,去去晦氣。”
歸甯笑道:“哪兒能讓母親操心這些小事,我已經讓人備下了。”
鄧氏拉着歸甯的手,十分受用道:“還是你細心。”
歸甯服侍鄧氏吃了早飯,才回到孤芳苑。她一早就放南煙出了門,預計中午她就能回來,這場錯誤的安排也到此結束。
這次南煙比歸甯預計的回來的早,可消息卻不怎麼好,南煙道:“徐四公子昨天就出門了,一晚都沒回來,府中傳話的媽媽讓我等明天再去。”
歸甯隻能任命的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安排府中諸事。因昨夜睡得不安穩,中午用了飯,早早地去歇中覺了。
剛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南煙火急火燎地喊了起來,歸甯看到她那驚慌的樣子,蹙眉道:“都跟在我身邊多久了,怎麼還這麼沉不住氣?”
南煙服侍歸甯穿衣,短短幾句話卻如驚天霹靂:“西山别院傳來消息,姜媽媽過世了,夫人快起來,送信人還在抱廈裡等着您的吩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