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亭雲頭一回見到這玉盤,頓時眼前一亮,嚷道:“青金石,這可是好東西!不是說是個‘三無’好官嗎,原來竟也私藏了這樣的寶物!”
趙歸夢把玉盤放在凹槽上,這下終于嚴絲合縫的對齊了。她輕輕轉動,隻聽得咔哒一聲,地面漆黑的石闆向兩邊打開,露出一條向下的漆黑的台階。
慕亭雲目瞪口呆,目光在那兩人之間來回掃視。這兩人偷偷背着他,到底還幹了什麼?他自以為每天都跟在師姐後面,他怎麼不知道這裡還有一個密室?
說好了帶他,原來都是假話。幸而他這幾日盯得緊,不然連這個也錯過了。
眼看這兩人就這樣坦坦蕩蕩地準備往下走,慕亭雲趕緊攔住他們:“等等!”
兩人一齊看向他,看得慕亭雲有幾分心虛:“我是想說,咱們就這樣直接下去嗎?萬一裡面有暗器怎麼辦?”
他可是看過很多江湖話本的人,那些密室通常都有着各種各樣防不勝防的暗器。在輕易之間就能取人性命。
聽完這話,趙歸夢輕嗤一聲,率先朝下走去。裴珩也朝他颔首一笑,旋即跟上。
這什麼意思?都看不起他是不是?
慕亭雲心裡冷哼一聲,也趕緊跟上了。
台階逼仄陡峭,到了底下一陣寒意撲面而來。微弱的火折子散發着顫顫巍巍的火光,照亮了這個并不算大的密室。
“徐允則在這裡搞個密室幹什麼?”慕亭雲走在最後面,他師姐也不管他看不看得清,他心酸地扶着牆壁慢慢下去,“他兩袖清風,一貧如洗,難道有什麼寶貝要藏起來嗎?”
這個小小的密室裡,靠牆擺着兩個大木箱,上了鎖。正中放着束腰書案,後面擺着一張扶手椅。書案上擺放着一個獅子樣式鎮紙,筆擱筆洗硯滴等書房用具一應俱全,旁邊另有一個三足蓮花雲紋香爐。
這些東西都很平常,樣式倒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主要是材質。
在這微弱的火光的照射下,書案和扶手椅流光溢彩,熠熠生輝,晃得人眼睛疼。
“天呐,這都是金子做的嗎?!”慕亭雲瞠目結舌,原本還顫顫巍巍扶牆下台階,現在震驚地顧不得了,連跳帶跑地沖了過去,拿起一支黃金筆管的紫豪,話都說不利索了,“老天,我小時候想要一根黃金筆管的毛筆,我爹快把我打死了!”
這徐允則肯定是小時沒被爹打過。
他的手一一摸過這些東西,嘴裡咂咂有聲:“說好的‘不交賂遺,不營赀産,不養姬妾’呢,按照他的俸祿,加上職田收入,再加上公使錢、添支錢,頂了天了也不會超過二百兩。可是這些黃金書桌書椅,黃金筆擱筆洗,我粗略一算,四百斤不止!”
慕亭雲心裡盤算着,他回去也要搞一個黃金筆管,不讓他爹發現就行。大慶律法規定,任何人都不得穿銷金布料。他一個偏遠州的知州,差點蓋了座金屋,何其奢侈。
趙歸夢取下三足蓮花雲紋香爐的爐蓋,裡面竟然還有沒傾倒幹淨的香灰。她撚起一撮,低頭聞了聞。
“師姐,”慕亭雲後知後覺地想明白,“怪不得你一直陰陽怪氣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訴我,讓我還真的以為他是個好官,為他傷心。”
他又瞥了裴珩一眼:“你竟然被這樣一個人壞了名聲?”
珩心如淵,不盡然也。
看着那兩口大木箱,慕亭雲福至心靈,掏出匕首撬鎖,嘴裡道:“我知道了,這裡肯定藏着地契宅契銀票這些好東西,讓我們來看看這個‘三無好官’的家底到底有多麼豐厚吧。”
他這手撬鎖的絕活,是打小練出來的。
不愧是他,寶刀未老。隻聽得一聲清脆的響,鎖舌被撬動了,鎖也應聲而開。
三人湊近來看,裡面果真是一些地契田契,厚厚的一沓。有那些黃金書桌椅、黃金香爐筆,再看這些東西,已經沒有那種震驚的感覺了。
慕亭雲繼續去開另外一個木箱,打開之後,裡面隻有一個牛皮紙封。
“什麼東西?”慕亭雲把東西拿起來,那牛皮紙封沒有封嚴實,裡面晃晃悠悠地蕩出一張淺雲色的信箋。
在落地之前,趙歸夢輕輕地接住,觸手就覺得這張信箋質地極為細薄光潤。
“寫了什麼?”慕亭雲迫不及待地湊頭看過來。
信箋的正面寫了一首詞:
棗花香裡天水寒,雪留蒼雲久不殘。春光盡染斜照裡,相逢猶待雨聲還。山色遠,水雲寬,一曲新詞酒正酣。與君攜手北城垣,且對佳期共雨天。
筆力虬勁,力透紙背,像是個男子的字迹,隻是這張信箋如此柔婉,搭配在一起,有些違和。
“沒有落款,這鹧鸪天寫得好生脂粉氣,但字倒是不錯。這是徐允則寫的?”慕亭雲有些疑惑,“他倒是個情種啊,約佳人見面的詞還要珍藏起來。”
“這是我大哥的字。”裴珩伸手接過來那張信箋,看了良久,目光深沉。
“這就是你兄長通敵叛國的證據麼?”趙歸夢冷不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