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趙歸夢依舊不死心,“你人已經落在手裡,你的屬下就不來救你麼?”
裴珩:“趙門使,我已經吩咐過他們。東西比人重要。”
好一個東西比人重要,我現在把你丢下,看他們急不急。趙歸夢咬着牙,笑得很不真誠:“行啊,那就讓我們這對苦命鴛鴦去朔州逃命吧。”
一匹馬,載兩個人不成問題。可是如果其中一個人,連坐起都無力,那就成了難題。一開始,趙歸夢試圖讓裴珩坐她身後。她用照夜清将兩人綁在一起。裴珩也不言語,一副随她擺弄的姿态。
兩人綁在一起,其實是有些怪異的。趙歸夢不知裴珩心中作何感想,反正她渾身不自在。她鮮少與人如此親近。太近了,以至于她能聞到裴珩頸肩傳來若有若無的松柏清香。偶爾他的頭會因為無力而低垂,下巴觸碰她的肩膀,臉頰碰到她的臉頰。
更别提那白馬,頗似其主,沒多少耐性。在背上這兩人連坐都坐不安生時,氣得一遍哼哼,一邊撂蹄子。
随便吧,它不走了。無論趙歸夢怎麼吹口哨、拍馬臀,白馬不為所動。趙歸夢無奈,把人從馬背上卸下來,讓他靠着樹坐着,按着太陽穴,十分頭疼。
過了一會,她讓裴珩坐在她前面,一手圈着他,一手攥着缰繩,對白馬說:“白馬,再不走,宰了你。”
語氣森森。
白馬似乎感受到了威脅,耳朵撇了撇,哼了一聲,真的又開始朝前走了。但是走得依然悶悶不樂,腦袋不時朝後瞥,白眼拉得很長,似乎在看它背上多出來的那個男人是誰,能不能找機會把他撂咯。
這種圈抱的姿勢倒是比剛剛那個姿勢方便一些,隻是裴珩高她一個頭,此刻被她圈在懷裡,似乎有幾分委屈的神氣來。但是趙歸夢就好受多了,至少不會被人碰到——她不喜歡被人碰到。
“你腰還挺細的。”趙歸夢忽然說,又上手掐了掐——自己不喜歡被人碰到,但是碰别人時,倒是無所謂。
她也不指望裴珩會回她這句話。裴珩沉默了片刻,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聲說:“是啊。”
趙歸夢渾然不在意他的感受。
兩人這麼走了大半個上午,終于快要進城了。北風的一座小城,天氣幹燥,城外樹葉都還沒冒出來。一陣風吹來,揚起塵土。這裡已經是朔北路了。
趙歸夢被風沙迷了眼,眨了眨眼。她翻身下馬,一把撈過裴珩,讓他靠着白馬站好。
白馬脾氣死倔,終于讓它逮到機會了。它兩隻前蹄往空中一撂,一個猛跳,終于讓靠着它的這個男人重重跌落在地。
裴珩沒有力氣站穩,後腦勺着地,發出一聲悶響。
這悶響,讓趙歸夢心虛不已:“我的馬脾氣有些怪。”
裴珩閉了閉眼,緩了一緩,才睜開眼,道:“見識過了。”
其實,豈止是馬的脾氣有些怪?他眼神幽幽,落在少女的臉上:“勞煩娘子拉我起來。”
他的稱呼令趙歸夢又是一愣。接着,她反應過來這是她自己下的圈。沒料到這圈沒有套着裴珩,倒是把她自己套住了。
她哼哼兩聲,假裝沒聽見,一手撈起裴珩,另一隻手揪着白馬的耳朵,警告道:“老實點!”
白馬吭哧吐了口氣,不耐煩地踢踏了兩下,終于還是讓這個陌生男人靠着自己。趙歸夢在亂七八糟的包袱裡七手八腳地翻找,然後空着手歎息:“沒有路引。”
她自然是不需要的,她有戟雪門的令牌,各路各州通行。隻是……
她看向裴珩,不抱希望地問:“你有嗎?”
裴珩道:“我是通緝犯。”
趙歸夢頓了頓,眼神一眯:“我有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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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做什麼?”一看是外鄉人,守衛還沒仔細看令牌,就問話,待看到戟雪門的令牌,态度立馬變得恭敬,聲音也柔和幾分,“大人,您請,隻是這……”
他看向趙歸夢手中牽的白馬,馬背上橫趴着一個人,被一根黑色鞭子纏在馬背上,長發遮住了他一半的臉。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那人白皙的下颌和修長的脖頸,被鞭子纏住的腰身勁瘦,肩膀倒不顯瘦削。
“私逃的家奴。”趙歸夢收回路引,頗為感概道:“讓我好一陣追,打一頓才老實。”
原來是家奴,怪不得脖頸通紅,是被教訓了啊。
“不聽話的家奴是得好好教訓。”守衛伸手,請他們進城,“您請。”
進了城門,這怪異的兩人倒是引來不少目光。趙歸夢渾不在意,笑得明媚,遇見湊上來仔細看的,還主動說:“家奴,私逃被抓了。”
那人“哦哦”兩聲,又問:“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