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辭的眼神也猶豫了一瞬,随即答道:“全球各大區稽查官統領各管理局,享有最高權力,職位同級,并不存在隸屬關系,隻是——”
他的聲音慢慢變輕:“我們需要向創始人述職和負責,一旦出現重大纰漏,他能決定每個區長官的任免。”
秦俞驚異看着沈晏辭:“創始人?”
“我來這裡的時間不長,沒有見過創始人,也沒有聯系過他,所有的述職報告都由慶姬進行移送。但是我感覺......”
沈晏辭沒有說完,兀自停下了。
他搖搖頭,繼續波瀾不驚地寫着報告。
“你這樣寫要寫到什麼時候啊,來我教你,”秦俞搖着五頁紙帶着笑意:“首先找一個看得過去的模版,前任的或者是過去寫過的,其次對一些詞語進行擴大性描述,比如這個監管失位,就可以寫本人未能始終保持高度的人員敏感性與職業警覺性,對潛在風險未能預判到位,對所出現後果痛心疾首,使組織蒙受了重大損失。”
“最後昂,要言辭懇切地請求組織不要降職降薪處理,要把情感張力拉到最強,強調自己一定會以高昂的前進姿态和痛定思痛的進步決心證明自己,重新拾起作為首席稽查官的長官本色!”
“以上,敬禮!”
秦俞激昂地做完演講。
沈晏辭:......
神踏馬長官本色。
沒寫過五百份寫不出來那麼熟練的檢讨書。
“送你,不用謝。”秦俞把自己寫好的足足五頁紙遞給沈晏辭。
沈晏辭神情複雜地看着秦俞。
“有沒有可能,不是我會降職降薪處理,而是你們?”
秦俞笑意一僵。
沈晏辭拿起鋼筆,氣定神閑地玩轉着:“我隻是在評估你們的表現,向創始人傳達是否要對你們進行降職、不錄用甚至驅逐的意見。至于稽查官,除非有反叛行為,否則終身任命,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反倒是你,”沈晏辭站起身,微眯着眼睛,往下看的時候氣勢陡然升起。
“從D級到A級史無前例,從一開始表現就異常突出的新人,你的存在是整個管理局的極少的變數,甚至是現在唯一的變數,你将來可能是我們最強的隊友,也說不定,是最大的敵人。”
“在最後一個可能性實現之前,我會親手斬殺你。”
沈晏辭的臉湊得很近,近到秦俞能看到他淩厲的棱角、黑白分明的眼睛,冰冷、鋒利而危險。
秦俞勾起嘴角,笑了一聲,溫熱的鼻息拂過沈晏辭的側臉。
秦俞拿起沈晏辭剛剛寫的紙,上面的墨水還沒有全幹。
上面A68時空阱的參與人員其他未變,隻是秦俞的名字變成了A級副官聞雪。
全篇都沒有出現過秦俞的名字。
“那看來你是打算一個人管理我這個變數了?沈,長,官?”秦俞不知畏懼地湊近了幾分,笑得肆無忌憚,“那你可得好好監管我,小心點,也許将來我會把你的管理局都炸了。”
秦俞本身就皮膚薄,臉上素淨一片,站在暖光下如同一塊打磨的岫玉。清瘦的骨相在皮下清晰可見,像是綿帛中的刀,淡而利。隻有嘴唇是殷紅的,此時往上勾,帶着幾分譏诮。
此時他仰頭看着沈晏辭,明明什麼好處都不占,卻張揚得寸步不讓。
秦俞把自己寫的五頁紙往沈晏辭胸口一貼,歪着頭看他:“這幾頁紙長官可得收好,将來有用得着的地方。”
說完秦俞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沈晏辭低低嗤笑了一聲:“我不會用的——”
秦俞往前面走去。
“——畢竟你的字可不是一般的醜。”
秦俞趔趄了一步。
“回去好好練練字吧,到時候練好了求着替我寫也許我會考慮。”後面的聲音顯得格外嘲弄。
秦俞狠狠地關上門。
這個除了字寫的很好很有錢長得還不錯之外其他一無是處的到處威脅人的刻薄鬼。
祝他通宵都寫不完檢讨書。
整個晚上秦俞睡得很不安穩。
一會兒夢見沈晏辭拿着厚厚的字帖逼迫他練字。
一會兒夢見沈晏辭倨傲地站着,說獎金工資全部取消,自己正哭着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開。
畫面一轉,又到了那個學生宿舍,沈晏辭拉住他的手随後極速墜落,耳邊的風聲格外響亮,最後他們跌在學生宿舍的大門前,沒有血,沒有聲音,緊拉住的手沒有放開。
眼前是沈晏辭的房間,昏黃的燈光下,筆胡亂橫放着,素白的紙上滿是墨水的染痕。沈晏辭整個人越來越近,他撫過的地方驟然變得熾熱。他低下頭,幾乎是臉貼着臉,鼻息不斷吐在他的嘴唇上。
秦俞看見他右眼下的小痣如血般暈染,又邪又純,秦俞攬住他的脖子,傾身吻了那顆痣......
秦俞頓時睜開雙眼,不斷喘着氣。
什麼破夢。
秦俞坐起身來,往旁邊一瞥,又被吓了一大跳。
旁邊一人黑發玄衣,在黑暗中靜靜看他。右眼下的血痣格外突出。
“怎麼,做春夢了?”沈晏辭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似乎與夢境重合。
秦俞:......
是啊,當事人還是你呢你敢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