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房間内，一本日記本攤在桌上，經過漫長的時間，它已經破碎不堪。其中最後夾層中的一頁紙掉出，摔落在地上。

大半張紙已經被燒毀，隻留下第一句話。

緻黃巧巧。

*

蔣雯坐在被桌前，她清理出了一塊地方，頂着幽暗的燈光，一筆筆認真寫下——

緻黃巧巧：

你不喜歡我，我一開始就知道。

你總是不喜歡說話，總是一個人走，一個人做事。旁人融入不了你，你也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

可是我能看見你不甘的眼神，拿到成績單時落寞的眼神，還有林彥西和我說話時你一閃而過的怨恨。我看到你躲在宿舍裡，對着鏡子笨拙地化妝。點上一顆小痣，和我一樣的位置。

他們都說你就像是影子，自卑、軟弱、嫉妒、像道影子一樣徘徊。

我也以為。

我恨着在我面前的所有人，當她們第一百零三次把我從宿舍趕出去時，門關上我看到了你的眼睛，醞釀着悲哀和憤怒。

以前我以為這裡面的情感是對我的。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這是對你自己的。

你讨厭自己。

你痛恨自己沒有站出來維護我，做到勇敢和正義，你也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沒有跟她們一樣，惡的更徹底些，享受這一切的惡作劇。你既不是惡人，也不是英雄。

你隻是一個普通人。

你不曾傷害過人，也不曾對我施以援手。

所以對待我你總是懷着一份自己都難以發現的愧疚。你以為你什麼都沒做。

可是巧巧，嫉妒本就是贊美和愛的另類表達。

你的刀尖不曾對向過我，火光中我的日記本被你拾起，你穿過漆黑的樓道給我一條蝴蝶項鍊。你跟我說，對不起。你說我是蝴蝶，永遠飛舞在空中。你又說自己是一隻醜陋的甲殼蟲，背着厚厚的殼，隻能在陸地上行走。

可你不知道，我也在嫉妒你。安穩地行走在陸地上，沒有墜落的風險。

你總是能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現在，我不想飛了，我也要降落在屬于我的地面。

你要一直往前走，甲殼蟲背着笨重的殼能走很遠很遠，蝴蝶失去它的翅膀，等待它的，隻有死亡。

為我祝福吧，雖然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為此感到難過。

往前走，别害怕。你一直比我堅強。

或許你不知道，你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謝謝你。

蔣雯

整個世界都搖晃起來。

秦俞慢慢走向黃巧巧。

“你也是來指責我的嗎？”黃巧巧擡頭，臉上滿是淚痕。

秦俞蹲下身和她平視：“一個想救人的女孩，我有什麼資格指責她。”

“可是我沒有救下她，以前是，現在也是。”她哽咽道：“都是我的錯。”

秦俞搖搖頭，遞給她一個胸牌。

“你隻是不想接受”

“你不願承認自己的善良，所以用自己的惡劣來懲罰自己。”

“蔣雯從來沒有怪過你，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

你隻是一個善良的普通人。

黃巧巧握緊手中的胸牌。

天台開始崩塌。

千萬隻蝴蝶一齊飛舞上來，激起浩蕩風潮，繼而向湛藍的天空飛去。

一隻藍色的蝴蝶停留在黃巧巧肩頭，不繼續往前飛，而是安靜地陪着她。

天色複明，草木複青。

大廳内——

“嗚嗚嗚我要哭了

“怎麼那麼感人。黃巧巧其實從來沒有害過蔣雯。”

“要是我遇到蔣雯我也會自卑和嫉妒，其實這是正常情緒。”

“支持，黃巧巧真的已經做的夠多了，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欺淩蔣雯，而是背後默默幫助她。”

“她隻是恨自己做的不夠多而已。感覺如果她們能多點交流，也許能成為朋友。”

“嗚嗚我又要哭了。”

“秦哥是不是又要升等級了，感覺評分不會低。”

“講個恐怖故事，這是秦哥來的第二天。”

“切，還不是靠老大。”

“呵呵，你連進A級時空阱的機會都沒有吧。”

秦俞睜開眼，眼前是一片潔白的天花闆，他吃力地往四周看去。

周圍有幾個穿白色醫大褂的人圍繞在他面前。

有一個人的嘴一張一合在說什麼。

秦俞的腦中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隻覺得一陣耳鳴，他睜着眼睛感覺整個世界在旋轉，還有黑色的潮水向他湧來。

有一隻手覆住了他的雙眼。

黑色的潮水退去，世界重歸于平穩。

有聲音隐隐約約傳來。

“他這次精神......受創很嚴重。”

“檢查......等他先緩過來。”

秦俞感覺自己逐漸恢複，大腦也沒有那麼疼了。

他握住手扯下，回頭看去，沈晏辭站在病床一側，已經換了一件黑色襯衫常服，顯得格外溫和。

“清醒了？”沈晏辭微低着頭看他。陽光把他的身形照得格外模糊。

秦俞點點頭。

沈晏辭道：“看來我不用給你格外燒冥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