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幫她倒熱水的間隙,徐母拿着湯勺走過來,“兒子,你悄悄告訴媽,是不是有着落了?”
許是心情尚好,往日女人顯得憂郁素淡的臉色都好轉了很多,興緻勃勃的。
“咕噜咕噜”,雞湯翻滾的聲音在廚房竈台響起,玻璃蓋子上頂起伏,砰砰作響。徐母連忙打開蓋子,把火關小。
徐霁瞥了一眼正在冒泡的雞湯,“您催我的同時也要考慮人家急不急,否則那叫違法犯罪。”
“臭小子,媽這不是怕你孤獨終老嘛。”徐母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和網上傳的那樣一樣,喜歡男人,那媽還要不要活了了!”
她能不知道這臭小子?在家裡和自己妹妹都要避讓三分,周圍靠近不了一隻母蚊子,哪裡還會帶人家姑娘回來。
他能多和人家姑娘說幾句話都謝天謝地了。
而今天呢,視線都沒從人小姑娘身上離開過。
徐霁:“……您多慮了。”
“您今日心情看起來不錯?”他把水壺放回原位,輕輕地挑了下眉。
徐母沒好氣地關了火:“你什麼時候能帶個女朋友回來,我會更高興。”
她摘掉圍裙,到洗手台洗了個手,又看了看客廳:“你妹妹什麼時候回來?這孩子最近在忙實驗室的什麼面試,這個點兒了還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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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溪月下午的高數課一直延續到五點,快下課的時候,任課老師傳話讓她去一趟輔導員辦公室,輔導員有事找她。
填完實驗室申請表,老劉點點頭讓她好好準備筆試和面試。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餘光輾轉間,看清了老劉桌上那一疊報名表最上面那張的名字,目光倏然收緊。
老劉問她怎麼了,宋溪月搖搖頭不說話。她和老劉道了别,匆匆合上門離開。
上了保姆車,宋溪月劃拉着手機打開微信,才看到徐母幾分鐘前發在群聊裡的消息,讓她下了課早點回家吃飯。
再下面一句,你哥今天也回來。
今天是周四,不是徐霁回老宅的固定時間。來不及仔細思考,她邊回複了聲好,邊讓司機開快點。
學校和老宅離得遠,約莫二十七公裡的路程,三十分鐘後,車子終于行駛進莊園。
對着随身攜帶在包裡的小鏡子簡單補了個口紅,她跳下車。
聽見客廳裡熱鬧的笑聲起初還有些疑惑,在見到那個被暖意包圍的女孩時,霎時頓在原地,惶恐空虛的孤寂感很快包圍了全身。
時間仿佛又倒回到生日那天晚上,她做的那個夢。
在母親把她丢下的那個福利院門口,小小的她穿着廉價的衣服坐在陰影裡。
背對着她的方向,衆星捧月站着一個穿着幹淨公主裙的小女孩,周圍的人除了三個不認識的人,其他人依次是徐母、徐霁、盛妍、宋毓白......
她處在夢境裡什麼都做不了,以第三視角看清了那個女孩兒轉過來時露出來的那張臉,和雲妗的臉一模一樣。
真實到,好像一睜眼,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就能化作泡影。
宋溪月被這一幕刺痛了雙眼,但她是清醒着的,掐了自己一把很快調整好表情。
夢都是反着來的,她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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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上笑臉,“姜姨,阿霁哥哥,我回來啦!”
“月月回來了啊!過來姜姨這裡,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春城雲家的千金雲妗。”徐母朝她招招手。
宋溪月一進門其實就感覺到了,徐母今天看起來格外的興緻高,而這歸功于面前這個她格外看不順眼的人。
她撇了撇嘴,故意岔開話題,笑嘻嘻地問徐母:“姜姨今天又燒了什麼好吃的?好香啊!”
徐母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狗鼻子,這麼靈!煮了雞湯,學校裡太辛苦了,給你好好補補。”
“不辛苦的。”她笑得兩眼彎彎,“您才辛苦呢,今天方阿姨不在,我可要好好嘗嘗您的手藝!”
徐母被哄得很高興,“今天家裡難得那麼熱鬧,我就給你們好好露一手。”
宋溪月笑意甜甜湊過去抱她的手臂:“好呀!您要是需要幫忙可以叫我,我就在外面。”
徐霁輕輕地瞥了她一眼,沒有打斷母女倆親熱的氣氛,起身去了廚房。
母女之間自成一道無形的屏障,親密狎昵,宋溪月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用不着幫忙。”徐母把手從女孩臂彎裡伸出來。
“今天家裡難得來了客人,小妗第一次來我們家,你幫姜姨招待一下啊,聊聊天啊什麼的。”徐母撫着她的手說,“你們同齡人共同話題比較多一點。”
宋溪月唇邊的笑容漸漸消散,這才施舍般的看了她一眼,說了聲好。
徐母移步廚房後,宋溪月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她本以為雲妗就是個中産階級養出來的女兒,沒想到是是春城雲家的人。
她驕矜地揚了揚下巴,語氣全然不複剛才的活潑乖巧,“你是春城雲家的人?”
上下又打量了她幾遍,宋溪月得出結論,看樣子也不是嫡系一脈的,不然哪能穿得那麼寒酸,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大牌。
想到剛才的畫面,宋溪月臉色又難看起來,雲妗到底給姜姨灌了什麼迷魂湯,這才認識了多久就開始叫“小妗”了。
她的臉色與川劇變臉相比有過猶不及,反反複複變了又變,雲妗不用看就知道宋溪月肯定又在背地裡蛐蛐她。
“雲夫人是我表姑母。”對于不想告訴的事,雲妗張口就來。
宋溪月心想果然如此,春城的雲家家業大,想來也是個不受寵的。
雲家那位受盡恩寵的大小姐才令人豔羨呢,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可惜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了,社交媒體上沒有放出來一張她的正面照片。
她回想着小姐妹和她八卦的傳聞,更酸了。
含着金鑰匙出生,一點沒受過人間疾苦,真好命啊。
宋溪月向來不吝啬于表達不喜,懶得收斂情緒,“我不管你是不是雲家的,又是怎麼認識我......母親的,反正我們家不歡迎你。”
穿得那麼騷,也不知道來勾/引誰的。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和我說話?”雲妗挑了挑眉,“宋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