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褲包裹着的長腿輕松一擡,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曲線,落地換刃擦過粉雪,雪粉飛舞空中。
這一身裝扮是挺有裝逼的資本的,但是對她做鄙視的動作是什麼意思?
嘲笑她呗!
鄙視她滑得菜嗎?
再三确認自己認識的人裡沒有這一款之後,她反骨蹭的冒上來。氣得在心裡罵了聲傻/逼,自動忽略了從她身邊滑過的幾個雪友,在他背後回了一個同樣友好的手勢。
不遠處盛妍帶着醫生回來,短暫的回憶結束,暗中使力腳尖碾了碾地上的雪,雲妗想起就覺得來氣。待兩人走近了,她壓下煩躁,乖乖跟着進了門。
大本營條件簡陋,隻備有基本的急救用品。好在雲妗傷的不嚴重,沒傷到骨頭,隻有腳踝處有輕微腫脹。于是醫生給她用了冰袋冷敷,留她在醫務室休息。
盛妍怕她無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陪她聊天解悶:“背你回來的是徐霁,我發小,剛剛和你說話那個是我表弟時裕。我叫盛妍。我們是出來徒步的。”
“我叫雲妗。”
“哪個jin?”
“女今妗。”
雲妗擡頭說話的時候順便打量着她,盛妍生得明豔動人,一雙狐狸眼仿佛會笑,因着穿了一身紫色的沖鋒衣看着很英氣。
“一個人過來的?”盛妍又問。
雲妗點頭:“嗯,過來拍攝一個攝影比賽的素材。”
“你是學攝影的?”
“不是,拍着玩玩的。”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習慣掩飾自己的野心,“MT攝影大賽。”
“MT攝影大賽?這不是阿霁公司聯合京北攝影協會舉辦的活動嗎?”盛妍驚訝,“他們最近應該就是在忙這個項目。那你還挺厲害的呀!”
盛妍覺得這小姑娘生得是真漂亮,膽子也是真大,居然敢一個人跑到這荒郊野嶺。要不是遇到了他們,恐怕很難安然無恙地出來。
她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金枝玉葉養出來的姑娘,畢竟她的氣質怎麼也不像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
“就是徐霁,剛才背你回來的那位。”
雲妗顯然有些驚訝和好奇:“徐……大哥家裡開公司?”
盛妍伸着食指搖了搖:“他和大學同學合夥開的。不過他家裡原本就是開公司的,春城徐家你聽過嗎?”
“我家就是春城的。”
春城徐家,她當然知道,徐家在春城紮根快一百年了,從徐霁曾爺爺這一輩開始發展壯大,到徐霁父親的這一代與雲家勢均力敵。
春城民間流傳的稱呼“春城雙傑”,指的就是雲家和徐家。
可惜時候不久,徐家在她13歲那年工地上出事,之後又被查出來偷稅漏稅,家主徐父被關進牢獄,女主人徐母傷心欲絕,從此閉門不出,龐大的高門世家竟在一夜之内轟然倒塌。
她倒是沒想到,出來一趟還能碰上故人。
雲妗算了一下,不禁有些唏噓。那年他應該才剛成年沒多久。同樣的年紀,别人還在上課摸魚,他已經要承擔起一個家庭的重擔,當真是事與願違,世事無常。
她内心突然就有些感慨,在這種天崩開局下居然還能自己開公司,現在看起來混得還挺好,果然是當年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啊。
-
他們兩家,雲家,徐家。
徐家還在的時候,兩家關系還不錯。
雖然達不到世家的關系,兩家離得也遠沒有生意往來,但雲妗和徐霁在小時候是見過幾次的。
印象裡的徐霁還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小少年在父母的教育下雖然禮數周全,但孩子天性使然,私底下卻沒有這麼聽話乖巧。
時年四歲的小雲妗和父母來徐家玩,撞見九歲的小徐霁爬在樹上摘柿子。媽媽從小教育她不要做危險的事情,在小雲妗的眼裡,爬樹就是危險的事情。
她張口就想叫,被小徐霁扔下一個紅彤彤的柿子,小少年張牙舞爪地做了個鬼臉,擺出一個兇巴巴的表情,威脅她不準告訴爸爸媽媽。
小雲妗懵懵地點了點頭,抱着柿子就往屋裡跑,邊跑還邊嚷嚷着要遞給媽媽吃。
事情的結果不言而喻,當天小徐霁就被他媽媽追着打,哭得哇哇大叫。她想小時候的徐霁肯定讨厭死她了。
那個時候的徐霁鮮活淘氣,頗有孩子王的派頭。哪有像現在這樣那麼冷漠老成。
徐霁交代完工作進來,随手把手機揣進兜裡,走到床邊低頭詢問坐在床邊想事情的雲妗:“怎麼樣?”
雲妗這才回過神來,有種說壞話被抓包的心虛:“啊……沒事就是扭了。”
徐霁“嗯”了一聲,“在這裡有同伴一起嗎?”
“沒有,我一個人來的。”雲妗有些神遊,她的眼前,眼前的男人和雪場肆意妄為的逼王身形交疊在一起,悄然重合。
男人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雲妗猛地驚醒,果斷甩開腦袋裡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絕對不可能。
徐霁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今晚留下,你和盛妍一間,明天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啊好。”她崴了腳,也不宜再過度奔波了,正好改簽車票回去。
想到這裡她有些恹恹的,她是瞞着父母偷跑出來的,來西藏拍攝雪山是她策劃了好久的行程,所有的費用都是她一筆一筆賺的。眼下行程被迫打斷,委實有些倒黴了。
視線範圍内丢進來一支細長的塑料包裝。
“大本營有一次性用品,湊合着用用。”
聽徐霁說話對雲妗這個聲控來說,委實有些難受,就像是讓一個慣配廣播劇的CV轉行去讀新聞聯播,故作正經。
想到這裡,她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擡眼意識到正主還在面前,立馬闆闆正正坐好。
徐霁被她突然擡起來的琉璃一樣晶亮亮的眸子恍了眼,随即收回目光。
囑咐了聲“好好休息”,便雙手插兜推開門出去。
徐霁走後,雲妗一個人坐在床上晃着沒受傷的小腿,有些無聊。她的背包落在山上了,手機因為天冷漏電快,已經快沒電了。
她看向一旁椅子上低頭刷手機的醫生,禮貌地詢問:“您好,請問這裡有充電的地方嗎?”
“啊?”
她又耐心重複了一遍:“您好,請問您這裡有地方充電嗎?我的手機沒電了。”
醫生大叔聞言摘下眼睛,掏了掏耳朵,熱情極了:“這兒有一個的,上次有人落在這裡的,我給你去充哈!”
醫生大叔聽口音像是本地人,皮膚黝黑,笑容淳樸陽光,顴骨上兩坨高原紅。
雲妗被他的熱情感染到,杏眼彎起,連忙道謝:“謝謝您!”
醫生問:“姑娘你哪裡人喲?”
“春城的。”
“那好遠哩!”
“是好遠呢,坐火車過來的。”
那位本地醫生笑笑,留下一個背影。
醫務室門沒關,透過門縫,雲妗可以清晰看到門外徐霁清冷卓絕的身影,長身玉立,莫名顯得有些孤寂冷清,看上去不太好相處。
男人穿了件黑色沖鋒衣,露出一截形狀優越的側臉,長指夾着支煙,背對着。
雲妗有些移不開眼。
天色暗了,她看不大清臉,先前也沒怎麼敢仔細打量他的五官。
她想,按照她看人的經驗,肯定比那個逼王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