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讓娘擔心了,此番,去去便歸。兒離開的這段日子,娘要好好吃藥,保重身子。”
鐘母點了點頭,萬般不舍的看着鐘千真離開。
徐煜璟也跟了上去,而門外,衙役頭子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正要在窗台放上幾顆碎銀,見到二人出來也隻是一抱拳,攤開手:
“鐘舉人,方才多有得罪,這些銀子便給令堂買藥養身吧。”
鐘千真定定看着衙役頭子手上的銀子,随後深吸一口氣,直接一把揮開,冷冷道:
“鐘某是家貧,倒也不是什麼銀子都要。”
衙役頭子抿了抿唇,隻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等鐘千真大步離開,他這才将銀子從半開的窗戶抛了進去。
等二人出門後,徐煜璟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門外的覃明等人:
“覃捕頭!老師呢?可來了?”
“大人未曾親至,隻遣我來此。”
覃明低聲回答,随後這才看向走出來的衙役頭子,二人皆戴六合烏帽,着黑色圓領衫,滾一圈血一樣的紅邊,這一對視,氣氛倒是仿佛凝滞了一般。
“回雲縣捕頭,覃明。”
“陽州省捕頭,孟毅。”
二人抱拳一禮,但孟毅臉上有些不自在,他入回雲縣可還沒有上秉縣太爺,這會兒卻見到本縣的捕頭,着實有些尴尬。
覃明仿佛沒有看到孟毅的尴尬,站直了身子,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不容拒絕道:
“鐘舉人乃我回雲縣之新科舉人,縣令大人派我随諸位一同走一遭。”
孟毅還沒有答應,徐煜璟立刻拉了拉覃明的袖子:
“覃捕頭,那我呢?老師如何說的?”
“徐小郎君如今正學的經書大人命我帶着,鐘舉人也非浪得虛名之人,想來也不會讓徐小郎君耽擱了課業。”
“老師總是考慮周到,那我爹娘那裡……”
徐煜璟聽到這裡,眼裡才終于有了幾分孩童的歡喜,覃明不由微勾了唇:
“大人已派人前往。”
“那就好!老師真是天下最好最好的老師了!”
徐煜璟這會兒對鄭遜那是贊不絕口,覃明卻繃着臉,道:
“大人說了,徐小郎君若是誤了功課,回來可是要打手闆的!”
“老師慣會小看人!”
徐煜璟和覃明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而孟毅這會兒卻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鐘千真。
這鐘舉人與回雲縣令究竟是什麼關系,回雲縣令竟然将鎮守縣衙的捕頭派了出來,莫不是要保這個鐘舉人?
無論孟毅心裡如何起伏,隻他貿然入縣拿人便已經是理虧,覃明所言他自不會拒絕。
因着隊伍裡有一個讀書人,一個小童,最終覃明趕來了一架馬車,解決了孟毅對于趕路的為難。
一路上,鐘千真起初還有些魂不守舍,但随着與徐煜璟一起研讀經書,整個人也終于定下了神。
覃明坐在馬車外,聽着裡頭的讀書聲,輕輕摩挲了一下手裡的馬鞭,唇角微勾。
大人的眼光果然極好,也不枉大人願意那般費心了。
“覃叔,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這兩日趕路,日日相處着,倒是讓徐煜璟和覃明的感情深厚了不少,覃明回道:
“再行一日便到了,約莫明日晌午便可至府城。”
“終于快到了,這馬車坐着可真累人。”
徐煜璟人小還好說,可以在馬車裡擺個大字,可鐘千真就不行了,孟毅急着趕路,便是留宿都是在馬車上坐着睡。
饒是如此,徐煜璟還是覺得渾身酸痛。
“我還以為璟哥兒難得出來走走,樂不思蜀呢。”
“啧,覃叔你這話就錯了。這世上隻有一件事兒能讓所有人鼓掌。”
“什麼事兒?”
“秋天遇蚊子。”
徐煜璟這話一出,馬車裡的鐘千真,不遠處的孟毅都不由得笑了出來。
“笑什麼,昨夜諸位可都是擊掌之聲,不絕于耳呢!”
徐煜璟攤了攤手,鐘千真給徐煜璟搖着扇,溫聲道:
“徐弟這是被吵着了?”
“嗐,鐘兄不必放在心上,趕路哪有事事順心的,明個也就到了。”
鐘千真不由含笑看了一眼徐煜璟,有些羨慕徐煜璟的随性灑脫。
次日晌午,馬車果然準時的駛入府城,徐煜璟忍不住沖着覃明豎起大拇指:
“覃叔,你真神了!”
覃明抿了抿唇,确定唇角沒有翹起,這才微微颔首,示意自己聽到了。
等到了巡撫衙門外,孟毅進去禀報,徐煜璟這才挑起車簾,看着不遠處氣勢恢宏,青磚赤柱,好生氣派的巡撫衙門。
鐘兄剛得中經魁便遇上了殺人大案,這是想要将鐘兄,将回雲縣的名聲搞臭啊!
這事兒究竟沖着誰來的,徐煜璟和鄭遜都已有了默契,故而覃明才會和徐煜璟走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