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聽着熟悉的誇獎，心中卻不像往常一樣開心，反而浮現出一股隐隐的擔憂。

脊背上的撫摸一下又一下，尺玉搖了搖頭，做賊似的把剛冒出頭的擔憂甩出腦袋，翻了個身，肚皮朝天，心安理得地享受愛撫。

尺玉眯着眼，發出呼噜噜的聲音。

“好啦尺玉，黃管家帶着你喜歡的魚羹來找你了，快去吃吧。”

歸的手來到尺玉肉乎乎的臉頰旁，捏了捏，随後不由分說地把尺玉推出了靈台。

小老虎神魂被禁锢，靈台蒙塵，容她一個已經勉強，時間再久，波動過大，這金項圈的主人可就要知曉了。

尺玉來不及說什麼，一睜眼就看見黃管家端着一碗白嫩的魚羹，蹲在眼前。

“小白睡覺還打呼噜呢。”黃管家調侃尺玉睡得四仰八叉，還打呼噜，把白瓷小碗盛着的魚湯放在了貓窩旁，伸手想要照例摸一摸小貓腦袋，卻被尺玉靈活躲開。

黃管家也不在意，隻當是貓被吵醒有起床氣，“家主吩咐我轉達，小白要老老實實，不要偷溜出去玩兒，聽到了沒？”

家主的原話是“看緊小白，别讓她逃了”。

和看押囚犯一樣看管小白一隻貓嗎？黃淨不太明白家主為什麼這樣吩咐，但作為常府一名合格的管家，她隻需要照辦即可，不需要知道原因。

于是她增派了府衛守在這座屋子周圍。

尺玉一個翻身躲開黃管家伸過來的手，遠遠跳到一旁，重新審視以往這個自己無比信任的人，家人。

“小白還不讓摸了。”

黃管家對此的反應隻是小聲嘟囔了一句，便起身走向門外，帶上門，離開了這座小屋的院子。

府中還有許多事等着她這個管家去安排，她現在沒有空閑時間去哄小貓。

尺玉盯着緊閉的門扉許久，直至一道聲音響起。

“尺玉快吃吧，再看下去魚羹可就要涼了哦。”

靈台之中的歸又變回黃泥偶像模樣，幹硬的表皮上滿是皲裂。

神力不多，歸發現維持這副形象要比其它任何形态都省力的多。

這黃泥偶像困了她許久，此刻卻又在某種程度上幫她省了很多沒必要的力氣，或許那座破敗神廟之中也有關于她的來曆呢。

不過……

歸看了看喝湯喝的歡快的小老虎，大概是沒機會回到神廟之中探查一番了。

也罷——

她本源都沒了，可見是個早該隕落的神。

隕落之前能遇上尺玉這麼個有趣可愛的小老虎，也是她的幸運。

真是抱歉讓她知道了最親近的家人其實是身披羊皮的狼啊，如果她不提醒，甚至從一開始就不出聲，小老虎會不會一直快樂下去？

至少不會有剛剛一眼不眨盯着門看的一副頹廢模樣。

歸繼續看小老虎伸着舌頭，一舔一舔地把魚羹喝了個精光。

現在也挺好的，歸想，小老虎一口一個喊她邪神，見了她的幻形又是看的眼睛發直，是個沒心沒肺的，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将這些事忘個差不多。

就是……

有點兒舍不得啊……

她的信徒，好像又要離她而去了呀……

啧，也不對。

歸心中嗤笑了一聲。

小老虎可沒說過是她的信徒呢，始終都是她的單方面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