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晏初柏遲遲不作回應,淮逸心中頓時明晰。
安全安全,摩托艇又不是不能載人,到底哪裡不安全了?
淮逸拿出挂在腰間的折扇,甩扇遮臉。
蒸汽覆面,恰到好處的蒸汽正為她無辜的表情增添幾分韻味。
她晃動手中折扇,驅散面前的蒸汽,帶着對晏初柏的失望起身離去。
臨行前,她于門前停頓,背對着晏初柏冷漠開口道:“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現在還要忍心拒絕我第二次嗎?前妻姐,你究竟沒有有心?”
淮逸的質問打斷晏初柏的走思,她的沉默并非拒絕的猶豫,而是在想方設法地彙聚面對恐懼的勇氣。
第三次重生的陰影,始終萦繞在心頭,恐懼阻止自己施行相仿行為,又旁敲側擊地催促自己解決“天災”。
第三世天災——機器反叛。
她記得很清,那是天災發生的第二周,越是發展完善的城市,越是重磅危險地帶。
都城瞬間化為水深火熱的地獄,在統禦的帶領下,自己随着戰士共同掩護民衆撤退。
平日數不上名号的村鎮搖身轉為命脈中心,它們成了安頓民衆的聖地。
完成安置任務後,自己便馬不停蹄地前往二線城市西盟市,拯救在此工作的姐姐。
幾天的披星戴月,自己終在廢墟内發現姐姐,被遭摧殘的金魚型摩托艇承載着自己與姐姐,共同逃離這處人間煉獄。
她記得很清,自己駕駛着摩托艇逃離,姐姐就坐在身後。
她記得很清,自己同姐姐講述起村鎮的避難所,講述難民有多缺衣物,救災工作有多适合姐姐。
她記得很清,姐姐的聲音是如何消散,自己鼻腔是如何嗅覓到血腥氣味,後頸又是如何覺察到股股暖流……
她記得很清,身後的姐姐“替”自己擋了緻命一擊。
用于縫紉裁剪的機器甩出剪刀,受難的,恰是坐在身後的姐姐。
晏初柏很清楚,世界會重啟,天災會重置,姐姐的離去也隻是暫時的……
可這段景象深深刻入心髒,它順着血液流至全身,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天災的多變,告示着災變的可怖。
有關摩托艇,上一世的淮逸也有央求過自己,但每次都被自己以“安全理由”拒絕。
晏初柏不懂,自己的摩托艇究竟有什麼魅力?竟能讓淮逸兩世都為之着迷。
她從未深入思考過另一種可能,也許淮逸着迷的并非摩托艇本身,淮逸着迷的另有其人。
逃避到頭來也不是什麼好辦法,現在天災未至,大環境安全,還有這些禮物……
“不,淮逸小姐,我并非拒絕之意,”晏初柏追上淮逸,攔下她開門的動作,“隻是,沒什麼,我送您去吧,您的頭盔,這個要扣好……”
淮逸不做行動,她正享受在自己的初步勝利中。
兩輩子,兩輩子了!自己終于能坐上晏初柏那該死的摩托艇了!哈哈哈哈哈!
見淮逸遲遲不做反應,她同步指向自己的下颚處,希望以此引起淮逸的注意。
淮逸終是察覺到對方的異樣,她擡手觸碰自己的下颚,撓了半天問了句:“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眼瞧提示無用,晏初柏無奈歎氣,她摘下皮革手套講道:“唉,算了還是我來吧。”
“什……”
比疑問更先到達的事晏初柏的善意,她的雙手觸過淮逸的額頭,順着面頰将長發向後梳理。
小指與耳尖接觸的間隙,淮逸已經臉紅了大半,正欲開口辯些什麼,清脆的扣合聲敲打耳膜,打斷思緒。
慈蕊母神說,愛是人間贈予她的禮物,在各式各樣的愛中,她重獲神祇身份。
愛呀,自己現在的反應會是愛嗎?
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戰栗,欲言又止的猶豫,興沖沖的内心,以及倍感堵塞的喉嚨。
應該不是愛,淮逸想着,說不定是憤怒的下一境界,失望之境。
晏初柏什麼的,最讨厭了。
淮逸賭氣似地晃動頭盔,她撇撇嘴講道:“什麼嘛,頭盔而已,我自己會處理的……”
她靜悄悄地看向晏初柏,觀測着晏初柏的表情,觀察着晏初柏的反應。
她想,一定是受上一世的“攻略任務”影響,不然自己怎麼可能這麼關注晏初柏?這太不像自己,最起碼不是自己一開始的目的。
可晏初柏呢?她非但是塊“木頭”,更不會記下這一切。
遺忘是重生循環的結局,死亡是循環重生的跳闆。
晏初柏輕笑的模樣不可掃去淮逸眸中的陰霾,她是陰霾本身,在這次次循環内唯一觸動淮逸的存在。
“是,抱歉淮逸小姐,是我唐突了,”晏初柏開啟房門,彎腰請示道,“您先請?”
“我先走?我走去哪?讓我自己去尋你的摩托艇嗎?”淮逸句句帶刺,似要将七世的重生怨念發洩殆盡。
聞此晏初柏再次緻歉道:“抱歉淮逸小姐,是我考慮不周了,走,我帶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