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時有人路過,就會看到一個千載難逢的奇異畫面:一隻帝企鵝像小孩一樣嗚哇大哭,而帝企鵝對面,一隻有着百分之八十企鵝外形的大怪物卻在瘋狂搖頭,搖得像某種狩獵前的熱身行動,附近其他醒來的企鵝都不敢過來看熱鬧了!
貝默哭得相當專心,眼睛被淚水淹沒,隻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搖擺。
天公不作美,此時海面起了風,動靜很大,聲音呼呼響,和小胖鵝咕噜咕噜哭彼此交替,關鍵每次還都在貝默的節拍上!
……越聽越像二重奏的貝默,狠狠地一甩腦袋,強行停止哭泣,同時餘光斜一眼對面,瞧灰影是個什麼反應。
反正話都攤開講了。
灰影全身都籠罩着一層極其異常的低氣壓,看他不哭了,張嘴在他臉蛋狠狠舔了口!把淚花舔得幹幹淨淨!
貝默:……
灰影滿眼的着急,除此以外,還有一種貝默難懂的情緒。
小胖鵝那些語無倫次的話,灰影聽懂了,但又不是很懂。
為什麼不是寶寶?為什麼要給他裝兒子?還有壓力……為什麼會有壓力?
上一次從貝默嘴裡聽到這個詞,還是羅曼莉塔離開之後。
回顧那次貝默的行為,灰影又一次炸鱗了!
有了壓力就會暴食,貝默的暴食不是正常的囤積脂肪,而是吃不下了還會吃,甚至可能撐死自己!
哭懵了的貝默還沒從怪物眼裡讀出關鍵信息,胖乎乎的身子就被灰影用爪子猛地一撩,不得不歪倒下去。
懵比的小胖鵝擡頭,就見灰影氣勢洶洶,頓時吓了一跳。
幹嘛幹嘛?要動手打鵝?
就因為他不願意再配合給他練習育兒?至于嘛?
貝默更想哭了,翅膀朝上拍個不停,可惜打在怪物健碩結實的猛獸軀體上,隻留下啪叽啪叽的可愛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當雞毛撣子給人撓癢癢呢,完全造成不了半分傷害!
屈辱之下,貝默隻好伸腿放出絕招——肉乎乎的大腳蹼發動攻勢對怪物又撓又蹬,一副誓死不從的倔強。
來吧!這山一樣的父愛,他早就承受不住了!
蹬腳時,小胖鵝目光如炬:灰影,你看清了,繼續當爹,你隻會得到這樣一個不孝子!
灰影幾乎立刻被他的腳蹼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前爪卻沒放開他,保持把他摁着的姿勢,擡起一隻龐大的後爪,用涼絲絲的爪底小心對上了那兩個灰色的胖腳蹼。
怪物那隻寬大的後爪輕易就覆蓋了貝默引以為豪的兩個大腳蹼,前者的爪子有幾分像恐龍爪,兇猛有力……後者則整個腳蹼都肉乎乎的,由于腳蹼太厚,看上去特别Q彈,似乎惹得怪物十分喜愛,半晌不撒開。
于是,接下來足有好幾分鐘的時間,灰影都在用自己的爪子和貝默的腳蹼玩踩腳闆推推遊戲。
仿佛很喜歡這樣的碰觸,怪物身體的溫度開始上升。
貝默依舊當這是一場對抗,他竭盡全力去蹬,怪物卻控制着力氣抵着他的腳蹼玩,簡直就是兩個小學生。
貝默:“……再這樣我要鬧了!”
他一吼,灰影就想起了之前要做的事,眼神微變,直接四爪并用地将小胖鵝整隻抱住,張嘴咬住了他的喙部!
?
啊啊啊啊!
貝默真的要尖叫了。
怪物咬得很輕,似乎目的隻是不讓他開口,在小胖鵝一陣可憐兮兮的嗚嗚叽叽聲中,這才沉沉出聲:
“不要bb有壓力。”
“不要孩子。”
“要bb。”
“……”
一連串的不要和要,重複來重複去,聽得貝默都愣了神。
他全身都被怪物抱着,很長一段時間裡,被這個口口聲聲說不要孩子的怪物像抱寶寶一樣抱得密不透風。
岸上很安靜。
貝默近距離地看着那雙幽深的綠色眼瞳,有那麼一瞬,他好像明白了這種感情,下一瞬,又陷入淩亂和一種莫名的混混沌沌。
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他和灰影之間确實有誤會。
現在……那個誤會解開了。
寒風中,他們就這樣僵持着睡去。這一覺,貝默睡得黏糊糊,醒來時,餘光看到自己翅膀上那根發灰的菌絲,他隻是頓了下,很快收好了失而複得的“魚竿”。最後,小胖鵝扭頭對抓賊高手灰影微微欠身表達感謝,一副公事公辦沒得感情的模樣。
灰影第一次看小胖鵝欠身,看得目不轉睛,過了會兒就忍不住戳戳他,讓他再來一次。
貝默:……讨厭!
不管怎麼說,這個别扭算是鬧完了,但貝默現在看灰影,更覺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還不出去捕食,不會餓死嗎?!
灰影正是長身體的年紀,當然不會當一隻躺平怪,現在找到了不會讓bb哭泣的魚竿,又捉了兩條大鳕魚喂飽bb,這才返回大海,開始新一輪的狩獵厮殺。
岸上,親眼看着那抹露出水面的背鳍朝着遠方而去,貝默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他朝天吐了口氣,背着手悠哉走了。
貝默繼續躺平修身養膘,魚竿雖然回來了,但他現在沒心情釣魚,為了不浪費灰影的辛苦成果,十個小時後,有了新想法的小胖鵝拿着那根結實的菌絲,召集同伴們玩起了彩帶舞。
冰面上,一隻企鵝用喙部咬住菌絲頂端,待有了風,另一隻企鵝立馬用翅膀揚起菌絲中端,揮舞着使菌絲在空中飛出圖案……當然,最後基本是沒有圖案的,畢竟大家的翅膀沒那麼争氣。
為此,衆鵝改了規則,不比圖案,比高度,誰高誰赢!
貝默:“咕噜咕噜……欺鵝太甚,朕不玩了!”
大家知道他也就嘴上說說,畢竟貝默現在已經不是最矮的了。
一起玩的傑克卻抓到了其他重點,等比賽完,立馬過去問他:“bb,你為什麼有時候會自稱朕?”
南極可沒這樣的方言。
貝默當時正在研究怎麼用冰做增高鞋墊,差點因為這個問題滑倒,站穩後,就伸出小翅膀,有模有樣地忽悠傑克:“我們是帝企鵝,聽上去就是企鵝中的皇帝,皇帝都是自稱朕的。”
傑克若有所思。
生活在南極裡的帝企鵝隻能偶爾見到南極考察人員,哪裡會有人類意識裡的皇帝概念?
但貝默是千年難遇的天才鵝,他說的一定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