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
一聲怒喝從空蕩的院子裡傳出來很遠,守着大門的下人都瑟縮着脖子,避開路人投來的目光。
正廳内,康銘滿臉通紅,脖間的青筋随着粗沉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他無力地靠在太師椅上,看着跪在面前的人,隻覺得腦内一片混沌。
昨夜在看守的人來彙報許羚逃走時,他便已經将整個府邸的下人都派出去尋了,誰知到了現在,天已大亮,不僅許羚沒被抓回來,還連帶着另外五人全都被放跑了。他早該在昨日就把他們弄死的,現在好了。
“大人——大人——”
好不容易等腦中的那抹刺痛消失,外邊管家慌亂又急促的聲音傳來,重新将他平穩下來的心跳又激的一個停頓。
康銘怒道:“何事?”
卻在下一秒,看到從院子外走進來的人時,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這個人不是許羚,又能是誰。
“你?”
“康前輩,您身體可還好啊?”
許羚笑道,并且十分熟稔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動作自然的像是去友人家做客一般,完全看不出她是自投羅網。
康銘雙眼緊緊地看着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絲半點的異樣來,畢竟按照常理一個好不容易逃走的人,又自己回來了,這背後一定潛藏着不為人知的陷阱。
“你為何又回來了?”
聽完管家的彙報,知道許羚是真的一個人出現在這裡時,康銘眼中的驚慌淡去了不少,但還是保留有最後的一點警惕。
眼前人姿态悠閑,像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卻耐得住性子,像埋伏起的兇獸等待着獵物松懈的時刻而後一擊緻命,回想起昨日她說的那句話,康銘心中的迫切感瞬間蓋過了那抹謹慎。
“來人,将他給我抓……”
尾音消散在嘴邊,感覺到脖間的那抹冰涼,康銘瞪大的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采,下一秒卻又煥然大悟,理解了昨夜幾人能夠逃走的必然。
在脖間軟劍的壓制下,康銘全身僵硬,背上“騰”的升起一片冷汗,他看見許羚的嘴巴上下張合着,像是在說些什麼,但在聲音傳到他的耳邊時,一切都變得虛幻了。
看着已經将倆人包在中間的下人們,許羚勾起了嘴角,眼前的康銘瞳孔已經開始渙散,隻待一時片刻,一切都将結束了。
“都退下,不然下一個就是你們。”
衆人也察覺到了康銘那不對勁的狀态,一時間都不知該做何回應,但在有第一個人将手中的棍子放下後,接二連三的便也全都放下了。他們齊刷刷地往後退去,有想跑的但也被身邊的人給拽了回來。
不安的氛圍彌漫在整個大廳中,直到中間那個豁然倒地的人打破了這一沉寂。
“大人——”
“放心吧,隻是讓他睡一覺罷了,沒死呢。”
許羚将軟劍重新纏回了腰間,在從北疆回來後,她便對這柄軟劍進行了改善,使得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普通的腰帶,這也就是昨天她被關起來時能夠不被收走的真實原因。
估摸着時間,郝兼他們應該已經同林副将彙合了,而上沿那邊的求救信也快要送到了,那麼好戲就可以開場了。
“你們都是砂城的百姓吧,現在你們的礦山已經被我們給控制了,要想像以前那樣安穩的過日子,你們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聽我的命令,我可以保證我讓你們做的事不會危及到生命,但要是你們不聽我的,那我現在就會要了你們的命。畢竟我是你們口中殺人不眨眼的景國人,而不是鞑喇人。”
“你,你要讓我們做什麼?”
“去礦山,找領兵的人來這一趟。”
“可是,他們沒有什麼太大的事是不會輕易離開礦山的。”管家原本是躲在人群後邊的,但聽到許羚的話後卻探出了腦袋,畢竟在場的人裡邊也就隻有他知道一點事情。
“那景國的兵即将要打進砂城了,這算是大事嗎?”
“什麼!”
許羚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平地炸開的驚雷,将在場的人震的昏頭轉向。有不相信的人狀着膽子向許羚确定,但在得到許羚肯定的答複後,險些暈了過去。
為防止他們抱着絕地求生的念頭,許羚還是決定出言安撫一下,“你們放心,大軍不會進城的,畢竟我們也不是真的那麼嗜殺,所到之處唯有血流那是你們王室為了讓你們害怕所說的謊言罷了。”
“好,我去,我是康大人的管家,那邊的人認識我,我去最合适不過了。”
猶豫片刻,終于有人站了出來,還是那個管家,開始躲的最快的是他,現在第一個出來承擔壓力的也是他。
他的身形單薄,與其他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頭黑白交雜的發絲,面上倒是看不到幾條皺紋,無從判斷具體年紀,但确實會比旁人大上一些。此刻他站在衆人面前,頗有幾分一去不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