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錯愕毫無掩飾,明晃晃地向幾人表達着自己的不滿,許羚自是沒有錯過。
其實,她留下他自有自己的安排,現在不說也是因為這事比較重要,卻沒想到能看到李立這副少見的模樣,倒是意外。
接到命令的三人興高采烈地勾肩搭背往外走,剩下的人則低垂着腦袋跟在最後,滿是落寞。
許羚抿唇忍着笑意,等人徹底出去後,才扶腰笑了起來。
連日來的壓力似乎因今晚這事消散了不少,但她知道真正的危機還未浮現。
晨起時分,萬籁俱寂。
許羚走到營地正中,目送士兵相接離去。
人漸漸分散了出去,帶走了營中的煙火氣,帶走了不少暗中窺探的視線。
她負手而立,看着被召集來的将士們,迎着光,啟唇,“今日天朗氣清,實乃攻城之吉日,諸君可随我一戰——”
“戰!”
高昂的聲音響徹雲霄,驚起林鳥陣陣。
許羚躍身上馬,身後的披風揚起又落,半遮馬身,一身盔甲不似軍人,倒是天神。
光從她的身後而來,刺眼的讓人看不清她的樣貌,隻覺冷豔異常,不可直視。
她舉起手中長劍,縱馬前行。
不到片刻,三萬軍馬便列隊于蕉下城牆之外。
遠遠地便能瞧見那城上慌慌忙忙的人流,他們像是剛清醒的樣子,也不知是時辰到了,還是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行為給吓到了。
隻一詞,“雜亂無章”。
許羚淡淡地瞥了一眼,擡手在耳邊揮了揮,身後便有一人驅馬上前。
“副将軍。”
“前行軍列盾強攻,後鋒火攻掩蓋。”
“是。”
速度很快,那人接到命令後便朝後邊的人打手勢,一切按許羚的安排進行。
在一片橫擋在頭頂身前的護盾的保護下,一大隊的人扛着木樁沖上前去。
身後,後鋒部隊取箭點火,瞄準城牆上的位置開始接連發射。
火流星從天而降,漫天紅暈,躲閃不及的人隻能承受着灼熱到處逃跑。
隐約間,許羚好像聽到了城内有沉重的腳步聲,她知道,是蕉下城内那三萬的守軍來了。
他們有三萬,自己這邊也是三萬,軍力相等那就看看對方能否搶回先機了。
“張末聽令,領三千軍向右包抄,分抗前隊攻擊。”
“宋任聽令,領二千軍向左突襲,适當誘敵。”
兩道命令下去,身後的人又少了一部分,許羚的視線緊緊地盯着快要被撞開的城門,眸中閃過一道暗芒。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唇角慢慢揚起一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朝身後李立的方向招了招手,等人來的時候,挑眉一笑。
“小九,我有一件萬分關鍵的事要你去做。”
聽到許羚的話,李立是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他将耳朵湊了過去,待聽完全部計劃後,濕漉漉的狗狗眼瞬間放大,不可置信之中又夾帶着隐隐的激動。
沒有猶豫,他點頭答應。
“哥,我去了。”
目送小孩離開,許羚便将視線收回,此時的局面跟她想象中的一樣。
城門在即将攻破之際,由内湧出一大批的北夷士兵。
他們胡亂地拿刀攻擊,半點沒有目的可言,顯然是驚恐之下的反擊。
這時,擋在身前的盾牌部隊便起到了作用。他們擁護着人慢慢向後退去,一邊等着持刀士兵對抗,一邊拿刀補上緻命一擊。相互配合之下,效果是出乎意料的好。
北夷軍隊擅戰,在寬廣的原野上,他們是天生的強者。
但在今時今日,他們便隻剩一個結局,那就是必敗。
得益于他們的松懈,讓所有士兵都集中在城内,得益于他們的自傲,讓他們錯失了發現真相的機會。
蕉下城外,是大批的景國精兵,蕉下城内,是受制于城門大小的北夷守将,在他們主動打開城門從内攻出迎敵的那刻起,一切都已沒了轉機。
不消片刻,騎兵來襲。
他們揮舞着馬鞭,氣勢磅礴地向城外沖來。馬蹄重重踏在地上,塵土高高揚起,将小半座城都推入了黃沙之中。
許羚可以看到此刻城内的景象,慌亂空寂,不見百姓。
她心下了然,斂去心頭那微微的不适,調轉馬頭面向自己身後的戰友們。
目光掃過人群,落在昨日率先插下一面旗幟的人臉上,颔首。
那人微微一頓,順着許羚的視線向一個地方看去,而後恍然大悟般眨了眨眼,朝着許羚拱了一個手後,敲馬而出。
他帶着一隊人馬來到軍隊後方的大型器械邊上,着手開始準備。
隻等許羚一聲令下,他們便放手,用擲石機進行遠距離攻戰。
此時,混戰即将拉開帷幕。
在沒有人關注到的角落,原先離去的李立去而複返,他帶着幾個人貼着城牆默默地由外朝着城門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