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帳篷周邊沒有巡邏兵的事許羚已經了解了,就是言祺祀下的旨,說會吵到她休息,所以太子帳周邊不需要巡邏。
當時許羚的第一反應是想翻白眼,身為一國太子,僅為了一個人就不顧自己的安危,即使這個人是她自己,她也很想撬開他的腦子,問一句“君有疾否”。
現在,她出了帳篷,看着周邊不見一名士兵的情況,她真想沖到主帳去。
按着記憶,許羚溜溜達達地走到之前初來北疆軍營時被安排的營帳邊,正巧看到了要出門的紀逾。
眼前這人穿着灰黑盔甲,用一條紅布做抹額,潇灑之餘也沖淡了幾分面相帶來的冷淡,看起來有精氣神多了。
“紀逾。”
許羚笑盈盈地看向那人,将他面上的驚訝和喜色盡收眼底。
紀逾幾步跳下台階,跑了過來。
“你,真的沒事了?”
“嗯,沒事了。”許羚點頭,“你們呢?都還好吧,聽其他人說你們現在可是北疆十将呢。”
紀逾臉上的喜色淡了不少,表情也變的凝重,就在許羚以為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時,紀逾說:“你沒醒,我們就不好。”
許羚的表情沒多大的變化,但她眼睛所呈現出來的已足以表達她的感動。柔和到幾乎實質的目光落在紀逾的身上,“其他人呢?”
“他們幾個都有事要去做,我剛剛也是正要去。”紀逾快速地回答道。
許羚眼中流露出可惜,但更多的是欣喜,欣喜他們能得到重用,可以實現自己的抱負,欣喜他們能夠憑自己的努力與付出獲得大家的認可和喜歡。
“那你快去吧,等你們有空了,我再來找你們。”
許羚拍了拍紀逾的手臂,示意他快點出發。
笑着目送人遠去後,許羚負手行走在這一片她沒呆多久的營地中。
周邊來來往往的士兵都在忙着自己的事,看許羚這無所事事的模樣還真有幾分稀奇。
許羚穿過一片這樣的目光後,當即決定返回。
不成不成,她來北疆是為了和軍隊共同抵禦北夷入侵的,怎能日日如此悠閑。
太子帳中,桌案上擺着數卷軍報,許羚不敢輕易動這些東西,隻能百無聊賴地坐在床邊等着言祺祀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帳簾有被掀動的動靜,許羚以為是言祺祀回來了,眼睛瞬間一亮,但發現是燕叁來送藥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咋了?無聊啦?”
燕叁将藥碗放下,面對眼前這能得自家主子青眼的女子,他還是很感興趣的。
“沒錯,我無聊了,所以我要去找點事做。”
許羚很坦蕩地承認了,她端起碗将藥喝完,而後起身就往外走。
她為什麼非要等言祺祀回來呢?她可是三十二營的都尉啊,有正經官職的,又不是聽他的,直接找主帳那邊的任意一人她都能有事做。
燕叁看着許羚這風風火火的背影,不由咂舌,啧,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
一切都很順利,除了許羚在報出自己的身份後,對方面上那一閃而過的古怪。
許羚接到的任務是要讓她和其餘九人組成一小隊前去攔截北夷的糧草,聽起來很簡單,但實則危險重重。
危險其一,他們要先繞到北夷軍營的後方,這樣才能順利攔截住糧草;危險其二,他們隻有唯一的一次機會,若一次不成,景國這邊隔着一北夷軍營根本做不到及時營救,他們隻有一個被放棄的下場。
想通其中的關節後,那人問許羚要不要放棄,她當然沒有還很欣然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事後再想起時,她也曾苦惱過要如何對言祺祀還有燕叁交代,畢竟她的這條命是他們花費了無數心血從閻王手裡搶回的,她不該如此不珍惜她的這條命。但要是現在再讓她選擇一次,她仍會選擇這麼做。
每個人的生命都該是平等的,沒有誰值不值得這一說。平心而論,她當初能從那麼多的北夷高手的刀下活下來就已經證明了她的實力,更别說她這次對上的隻是普通的運糧小兵,隻要她做足了準備,她不一定不能全身而退。
一個下午,許羚見了另外的九人,跟他們分析了自己的想法以及行動的計劃,最後約定明日寅時出發。
等她踩着黃昏落下的餘晖回到太子帳中時,本該天黑後才回來的人已經坐在了案桌前。
簾子掀起,橙黃的光瞬間鋪滿整個營帳,蔓延着直至案桌前。
案桌後的人擡起他的臉,看不清情緒,但從眼中流露出的幾分來看,他似乎是……生氣了。
“你回來了。”
明明是一句很溫暖的話,但在此情此景中竟頗顯幾分心虛。
許羚放下簾子,像将所有暖意都拒之門外,而後若無其事地走向言祺祀,最後停在案桌前。
她屈膝跪坐着,肩背挺直,目光堅定,從無動搖。就像她這個人一樣,認定了就很難改變,她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哪怕最後落得個頭破血流的壯烈結局。
上一世的最後,這一世的現在,她不就正在诠釋她的人生信條嘛。
喜歡上言祺祀是如此,想陪着他走到最後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