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哥哥一襲白衣,面若冠玉,像廟裡供奉的菩薩一樣,閃閃發光。他在對自己笑欸。
黃小孩頓時忘記了自己正在哭的事實,咧嘴憨憨地笑了起來。雙手下意識地伸了出來,抓住了神仙哥哥的衣袖。
神仙哥哥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很滑的布,溫溫柔柔地看着他,還幫忙擦拭他臉上的污漬和眼淚。
那香味随着神仙哥哥的動作愈發的濃郁,嗯,神仙果然是香的。
“神仙哥哥,你是從天上下來幫助我們的嗎?”
言祺祀動作微怔,但還是繼續擦着他的臉,白皙的手帕此時已經漆黑一片,這小孩的臉是真髒啊,渾身都髒,嗯……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低下頭,果然,在自己潔白的袖子上看到了一雙黑乎乎的手。
呼吸一滞但很快又松了開。
罷了罷了,随他去吧,一件衣服而已,洗洗就幹淨了。
沒等到神仙哥哥的回答,黃小孩也不傷心,自顧自地将母親說給自己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神仙哥哥,我母親說天上的仙人都是很厲害的,他們可以幫助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比京城裡那些隻會說不會做的貴人好。”
“京城裡不隻是有會說不會做的人。”更多的是想做卻做不了的人。
言祺祀的話平淡中帶着點苦,但對于黃小孩來說,他根本聽不出來,他隻知道他的神仙哥哥不相信他母親的話。
“不,不,神仙哥哥,你要信我,信我的母親,京城裡的人都是壞人,你這麼善良不要被他們騙了。”
“我,善良?”言祺祀好笑地看着眼前這還不到他腰間的小孩,無奈搖頭,“你呀,見過的人太少,你怎知我就不會是壞人?”
“不會啊,你是神仙哥哥呀,母親說,能做神仙的都是極其善良的人,你就像廟裡的那尊菩薩娘娘一樣好看,所以你是神仙,既是神仙,那就一定是善良的人。”
明明眼前這人隻是個不到五歲的幼童,但說出口的話卻是有條有理,邏輯具在,若他能長成,将來一定會有大作為。
言祺祀的眼中罕見地出現了幾分慈祥,像看自家小輩一樣看着黃小孩,“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黃小孩。”
“小孩?”言祺祀彎了眉眼,“可入學了?”
黃小孩搖頭,他緊緊抓着言祺祀的袖子,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母親之前說賤名好養活,等我五歲了再給我找神仙取一個好聽的名字。今年我已經五歲了,所以神仙哥哥,你能幫我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嗎?”
言祺祀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随即說道:“你可知我是誰?”
黃小孩剛要說話就被言祺祀先知先覺地打斷了,“我不是神仙。”
“沒關系,無論神仙哥哥是誰,小孩都希望你能幫我取名字。”黃小孩雙眼放光,興緻勃勃地說道。
“真的沒關系?要是我是京城中人呢?”
“嗯……沒事,哥哥就算是京城中人,那也和母親說的人不一樣。”這次他有些猶豫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好,我給你取。”言祺祀輕握住黃小孩的肩膀,“君子為人,貴在仁德,貴在明心,貴在持之,貴在恒久。曉萬物之處,通百裡之行。我為你取恒為名,持之為字,你可記好?”
“恒,黃恒,我以後叫黃恒?”
“是,黃恒,黃持之,我希望你能如同我說的話一般,做個君子。”
言祺祀伸手拉住興奮地随處亂跑的小孩,鄭重地對他說道,“黃持之,長大後來京城尋我,讓我看看你的成長。”
“好,我一定會好好長大,然後去京城找你的,神仙哥哥。”黃恒毫不猶豫地應下了,滿臉喜色,他想快些回去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
放人走後又過了許久,言祺祀失笑地擡頭望天。
京城郊外兵營,許羚一大早便拿着聖旨找到了三十二營的領将。初見面,她便吃了好大一個閉門羹。
陪同來的士兵對此也不說什麼,帶着許羚走到了一支十人的隊伍面前。
要不是當士兵有要求,許羚想那領将估計都要為她集齊老弱病殘了。
十個人,有老有小,将年齡要求卡的死死的。一眼望去,健壯的沒幾個,病弱的倒不少,真的不像是一個兵營裡會有的士兵。
“許都尉,按照規矩,這十人便是你的親兵了,你們盡快熟悉一下,午時過後我們便要拔營北上了。”
“有勞。”許羚笑眯眯地将人送走,回身一看,原先還站的整齊的人現下已經全都坐在地上,随意交談。
這可真是……懶散成性。
“這位……如何稱呼?”許羚找了位看起來是十人裡邊最為穩重的,開口猶豫地詢問道。
誰知,被問的沒開口,反倒是一旁與人正聊的火熱的人回答了。
“他叫紀逾,年齡不大,剛滿二五,最大的是我旁邊這位。”
許羚看去,那人正咧着嘴對她笑,滿臉土色,胡子拉碴,坐姿豪邁,好似對萬物都不在乎的樣子。
但看到他的牙時,許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