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後,霞月眼中快速閃過驚詫,然後深深垂下頭去。
許羚從沉思中回神,飄忽的視線離開窗柩,看霞月這般模樣,一時不解但在想開口詢問時,車外傳來了聲音。
“下官戶部郎中方向臨,奉陛下禦令,前來迎接許侍郎。”
許侍郎?
許羚掀簾的動作一頓,而後若無其事地跳下了車,朝着拱手走來的人,微微行了個禮。
“方郎中有禮。”
面前的人估摸着有三十,眉眼透着精明,留着倆縷髭,半遮不蓋地掩着略顯慘白的唇,穿着一身綠色官服,此時滿臉笑容,無處不透露着友善。
但究竟是真是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許羚跟着他進了宮門,一路朝前而去。這條通往仰天殿的宮道對她來說印象極深,深到即使百年後她也記得。
這條路,是她上輩子,第一次見到傳說中權勢滔天的安王言懷埕的地方,也是第一次認識言祺祀,認識到這個太子并不如外界所說的那般胸無大志、軟弱無能。
那時她剛被一場杖斃場面吓得惴惴不安,對明顯示好于她的言祺祀多了幾分親近,但熟不知,這隻是那個太子提前設好的局呢。
從開始的相遇便充滿了算計,言祺祀,該說不說,你這個皇位坐的名副其實。
前方,便是那個噩夢開始的地方了,許羚想,戲開場了,角也該到了。
“啊啊——”
痛苦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和着一下一下的擊打聲,令人毛骨悚然。這時,許羚就不由地慶幸霞月被攔在了宮門口,不然她絕對會被吓到。
許羚衣袖中的手下意識的握緊,看了眼身邊方郎中司空見慣的樣子,又慢慢地松開了。
還是該死的無能為力啊……
“拜見太子殿下、安王殿下——”
身邊一高聲驚呼吓得許羚回神,見方郎中已經跪叩在地,許羚無奈隻能照做。
這個方郎中倒是機靈,明明可以裝作沒看到的。不過上輩子她是由君上身邊的内官引進宮的,之後又被束縛在東宮之内,倒是對如今朝堂上的勢力歸屬不甚了解。之後雖然會進行一次大洗牌,但那都是幾年後的事了,而且這次沒了自己的插手,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進行。
“這位是……”
噩夢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許羚幾乎是用盡了所有心力才強壓下了身體下意識的顫抖。
絕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這個言懷埕心思缜密如斯,要是有一點差錯以後要想接近他就難了。
“草民是北節度使之子許度,見過安王,見過太子。”
言祺祀自許羚出現便一直在觀察她,故而沒有錯過她聽到言懷埕的聲音時下意識的顫抖。心下露出一絲好奇,但更多的是看戲心态。
看樣子這個許度倒是個聰明人,隻是修為還不到家,沒見過什麼大市面,有點沒穩住。不過他倒是想知道他會怎麼回報言懷埕的這幾次截殺,如果做的好的話,他就勉為其難地允他成為自己的手下了。
“哦,北節度使?那你為何會在此啊?”
不知為何,許羚從言懷埕的話語中聽出了玩味,她想擡頭去看看他說這句話的表情,以此來判斷一下該怎麼回話,但在皇宮中,上位者未讓你擡頭,你敢擡的話那就會被治一個藐視皇威的罪,許羚不敢,至少在自己還沒有能力反抗的時候。
“安王爺,這位是接了陛下的旨進京,即将封領戶部侍郎。”
“戶部?”
這語氣不對,戶部,難道……
“好了王叔,侍郎應該還要去仰天殿面見父皇謝恩,日後見面的時間還長着呢,不急于一時。”
言祺祀聽到戶部時,眼中閃過玩味,他倒是越來越期待後來的大戲了。
父皇找來的人卻進了安王控制的戶部,這一步走的倒是趣味良多。他的這個父皇是真覺得一個從未接近過政權争鬥的人會絕境重生嗎?
“罷了,你且去吧,小祀說的對,日子還長着呢。”
許羚沒再說話,她默默思考着未來道路應該如何行走,所以她并未注意到對面的人在看到她模樣時完全沒收住的驚詫。
剛剛……
言祺祀腦中不斷閃過許羚的臉,但因為對方很快便低下了頭,所以他并未看的真切,眼見着人慢慢走遠,他也隻能暫時放棄。
這個許度為何會和夢中那個許羚生的一副模樣,難不成……呵呵,偷梁換柱,這可是欺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