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回谷後頭遭聽到“摸”字,原清逸額心發跳,先前也沒來得及問月燕都教了些什麼,怎地仍未循禮。
未見他回應,長甯也沒将身子湊過去。
出西谷月餘,她所見所聞皆與經年相去甚遠,她已不再如初見原清逸時般莽撞,三句話不離親近。
兵法有一計叫欲擒故縱,長甯倒想試試。
沒見她貼來,原清逸心口敞風,又連着飲了幾勺熱氣騰騰的藥膳。
思緒兜轉間,長甯轉了個話頭:“兄長,月狐和月燕因何吵嘴?”
“吵嘴?”
“嗯,我昨兒聽到了聲音。”
龍須素羹已見底,原清逸夾了根仙影時萃,随口道:“何聲?”
“我離得遠,聽得不真切,依稀有嗯嗯啊啊,似乎挺激烈。而後我見到月狐脖間有牙印,想來該是月燕咬的,不過你們高手打架也會動嘴麼?”
長甯昨兒出門溜圓圓時聽到了細微之聲,當時她并不曉得原清逸已回谷,待返回雅閣時剛巧見月狐和月燕朝外走,瞟到他下颚的紅印,才猜想聽到的聲音乃二人發出。
她不明何意,巴巴地瞅着他。
仙影時萃未及咬盡便滾入喉嚨,原清逸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壓了口陽羨雪芽,溫水沒入心間卻隐隐發熱。
在浴城時,月燕帶她去春宵閣晃悠了大圈,怎地還懵然無知?
因嗜血之症,原清逸對男女之事見慣不慣,卻從未産生過一絲欲念。當下聽她提起,心間卻生出股微妙,令他一時語塞。
長甯對冰雪面上的神情向來不放過絲毫,也常揣測他的目光代表何意,但有時她也讀不懂黑眸下的情緒,如同此刻。
她微傾身,食指輕點他的眉心,聲音柔和:“兄長無須擔心,二人離開時有說有笑,我不過是好奇他們為何一見面就吵架。”
鼻尖殘留着一縷甜香,原清逸悉數攫取,掂掇片刻道:“無需好奇,日後你亦會經曆。”
經曆?她要經曆?
原清逸腦中閃過些畫面,心間的微妙感化作股不知名的惆怅,染沉了黑眸。
“怎會,我才不同兄長吵架,”長甯低頭夾了塊月桂凝霜糕放至青瓷碗,眼角疊起:“我如這糕點,入口絲滑綿軟,絕不令兄長難以下咽。”
腦中兀自響起彩彩說的親近之事,四瓣唇貼在一起為親,舌齒相纏為近。
若他的舌入自己口中,她會否忍不住要咽下去?
月桂凝霜糕色澤飽亮,撲鼻清香,回味津甜,原清逸卻食不知味。
察覺走神,他接過話道:“是麼,在浴城你不是還牙尖嘴利地與我争辯,言辭振振,對我極為不滿。”
長甯收回凝視的目光,心下暗腓,他不僅規矩多,貌似記性也甚好。
再出口的尾音又輕又軟:“我那是擔心。”
“所憂何事?”
“自是憂兄長不許我接近,你這不許那不許,我不能做令你不悅之事,又想親近你,難免一時心急,況且我們聚少離多,亦擔心你回谷又與我疏離。”
少女的目光純粹熱烈,原清逸思緒輾轉,不着邊地問道:“你不喜我殺人?”
自浴城一别,她驚怕的神情時不時地會闖入腦中。
未想他會主動提及此事,長甯轉頭凝視探尋的目光,思緒兜轉地打了好幾個圈,才低聲道:“那兄長能否不殺人?”
“不能。”
斬釘截鐵的回應不留絲毫餘地,雖在意料之中,但長甯還是被紮了下,話在舌尖吞吞吐吐,她低頭扒了口香米。
原清逸給她夾了塊禦燕錦球,語調溫和:“你不喜血腥味,我若見你,定不讓你聞得。”
他從不曾對人體恤入微,卻記挂着她的喜怒哀樂。
聞言,長甯側目端視:“此言無虛?”
“一言九鼎。”
還未推原清逸上塌,他就肯允諾自己,長甯認為這着實算不小的進步。
他身處江湖,不沾血本就難,勸他放下屠刀還需從長計議。
長甯極快将那縷惆怅抛諸腦後,揚唇一笑:“兄長,每日可共午麼?”
“應可。”
“好,那我等你,”長甯斂眸,眼底隐着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