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甯并未在意月燕的話,想着此乃頭一回與幾人用膳,自己得注意措辭。而且午後原清逸還發過一場火,她可不能在衆目睽睽下令他頭上冒煙。
公子?
原清逸淺掃玉面,飲了一口桃花醉,作得漫不經心:“說來聽聽。”
月狐被他搶了白,投來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下午鬧了一場,眼下倒還話多,橫豎皆非他昔日的風格,簡直稀奇!
聞言,長甯咽下墨玉丸後乖乖道:“兄長,先前閑逛時我與一名公子恰好看上同隻玉簪,遂閑聊了幾句。”
“所談為何?”
“他說家中有個……”
“妹妹”二字懸于舌尖,長甯轉而道:“他說家中有名與我同齡的孩子,遂請我替他試試。”
話總得掂量後才能出口,她料想未與人争鬥,他應不至于置氣。
長甯本就生得讨喜,原清逸也未做多想,道:“那方才為何談他?”
“用膳時我見那名公子于樓下經過,也是湊巧得很。”
“不過才見了一回,你倒對他過目不忘。”
此話一出,其餘四人皆豎耳,總覺着有何風雨欲來。
長甯未覺異常,烏眸漾着笑:“那位公子性子溫和,倒令人感覺親厚。”
原清逸素來冷臉,令長甯每每試圖親近卻需左右試探,生怕稍不注意便連近身的機會都沒了,她此時故意提起無非是想暗示。
見長甯一直左手拿勺,月燕替她夾菜,原清逸尋思,今早她的右手明明無礙,莫非方才又做何傷了?
心思恍惚間,他随口接道:“如何令人親厚?”
長甯往右側掃了眼,笑眯眯道:“那位公子與月狐的氣息相似,遂令我感覺親切。”
“是麼,”原清逸的視線瞟向對面,眼角微提。
月狐夾菜的手不由一抖,他太熟悉這不懷好意的目光,遂往左側瞥了眼。
月燕一副雲淡風輕,反而添油加醋地道:“今兒大小姐還回頭看了那公子兩眼,想來倒有幾分歡喜,”她轉過頭笑道:“大小姐,若你中意那位公子,我便派人前去打探,讓他入蒼龍谷也不難。”
月鹿和月烏于話間隐隐覺出了一絲端倪,各自瞅了眼面含稚氣的少女,又不動聲色地專注吃食。
長甯一時未明話中之意,當即道:“為何讓他入谷?”
“大小姐與他聊得投機,入谷自是為陪你。”
“陪我?”長甯放下湯勺,她望着原清逸笑道:“不用,我有圓圓與兄長足矣。”
話了又覺不妥,遂補了句:“兄長經年為蒼龍谷奔勞,我雖不能替兄長分憂,亦不該貪圖享樂。”
她果然記着自己說其不中用的話,原清逸先前不過一時嘴快,好在并未覺出她的失落。
眉心微轉,他朝桌前掃視了一圈,語氣溫和:“他們三人,你以為如何?”
聞言,專注用食的三人皆心房一顫,各自晃了眼長甯,又不敢瞧上首話中含笑的某人,隻得再度埋首扒食,生怕引起絲毫注意,隻有月燕自顧悠閑地夾菜。
三人?
長甯打望了一圈,疑道:“他們皆好,兄長此話何意?”
“既然你不喜谷外之人,我便于谷中替你挑選夫婿,先前我曾允諾你此事。”
夫婿?
父親說自己的夫婿唯有原清逸一人,長甯不曉得他這是在提哪壺,難道自己同外面的人閑叙也不行?他的規矩未免也太多了些!
見她發愣,原清逸繼續掃着風涼:“如何,莫非都看不上?”
此話聽得三人如釋重負,卻又被接下來的回應陡然揪起心髒。
長甯付之一笑:“怎會,他們皆合我意,月狐之美似牡丹,月烏之美似山茶,月鹿之美似鈴蘭。”
長甯認為不能厚此薄彼,自然需得挨個誇獎,隻是不曉得原清逸為何跳來換去,一會問那公子,一會提夫婿之事,一會又問自己對三人的看法。
聞言,原清逸淺酌了口桃花醉,唇角輕勾。
尊主一笑,大事不妙。
三名相關人士的頭頂皆布黑雲,忍着揍人的沖動,将打碎的牙齒往肚子裡咽,連呼吸都幾不可聞,生怕引起矚目。
屋内一時寂靜無聲,隻聽得外面傳來的歡鬧聲。
片刻後,原清逸才悠然道:“既如此,那便将他們都納入帳中。”
“帳中?”長甯一時未解其意,閃着明眸湊近後問道:“兄長,此又為何意?”
原清逸微微傾身,凝視間笑得頗為歡暢:“芙蓉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