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一如既往地想喝長甯的血，可躁動間又好似夾雜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感覺，是何？

馬車于十四夜裡趕到了浴城，此城臨近澤江源頭，又乃入蒼龍谷的必經之地，如咽喉于要塞，亦為西南邊陲第一城，相當富足。

城中諸多産業皆為蒼龍谷所有，城中郡守亦是蒼龍谷親手扶持。南澤朝廷年年享受豐厚進貢，縱使對蒼龍谷在江湖中肆意擴展地盤不滿，卻又天然忌憚，因此倒也相安無事。

不過浴城與蒼龍谷息息相關，是以城中終年徘徊着各路武林中人，自也少不得北澤和南澤的朝廷鷹犬于暗中觀察，因此，浴城在表面的和諧下也隐藏着諸多暗流。

城首得知原清逸到訪，親自監督人将府邸收拾得一塵不染，因他喜淨，府中并無仆役。

及府邸時已夜深，長甯早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原清逸也未将人喚醒，自顧抱了她回房。

月狐和月燕對視一眼，心下皆喜。

上元節，長甯大清早醒來就沒見到原清逸。行至人來人往的鬧市，她看得新奇，倒将親近之事忘得一幹二淨。

月燕謹記着沈傲霜的囑咐，用過早膳就将長甯帶去了錦繡坊，她過往的衣裳一貫五顔六色，月燕本以為她會選些缤紛式樣的布匹，未成想她隻是草草地掃了眼便行至素錦緞前。

眼眸微轉，月燕笑道：“小姐，布匹的款式及顔色各異，你可多做幾件，公子在時穿素色，他不在便着彩色，如此方可。”

長甯認為此言有理，又興緻昂揚地四處打量起來，不過她從未涉足塵世，過往衣裳亦并非自己挑選，是以淨摸些昔日從未見過的樣式。

見她留意地皆為俗套老氣的款式，月燕笑着搖頭，朝門外喊了聲：“胡掌櫃，勞煩進來。”

胡掌櫃雖未見過月燕，但早被城首告知今日有貴客到訪，因此分外恭敬：“姑娘，請問有何吩咐？”

“帶我家小姐去看看最新的式樣。”

胡掌櫃虔敬地瞟了眼肉嘟嘟的玉團臉，客氣道：“這位小小姐看來年紀尚幼，這……”

話未落盡便被月燕打斷：“我家小姐已及岌，隻是稚氣未脫。”

覺他呼吸一滞，長甯莞爾笑道：“這位伯伯，無礙，您帶我去瞧瞧。”

少女不僅長得讨人喜愛，連聲音亦分外動聽，胡掌櫃笑眯眯地将人領至一間雅堂：“小姐，這些皆為最新款式，您瞧瞧可有心儀的款式。”

各色褙子，比甲，披風，緞袍，錦衣，紗裳等，看得長甯目不暇接，她過往的衣物多為獸紋圖案，而這些衣物多花底，飄然靈動。

她邊瞧邊颔首：“錦繡坊當真好手藝，我甚歡喜。”

“多謝小姐誇獎，不知小姐欲做何種款式？”

見她掃過一排卻看不出對哪款更中意，月燕當即道：“掌櫃，這些款式全要，這幾件做素色，這兩件做湘藍，這件做櫻粉……”

聽月燕麻溜地做起了安排，長甯拉了拉她的袖子：“會否有些多了，我的身量比之去歲并無甚差異。”

“小姐，還有兩月就是你十六歲的生辰，公子又命我為你張羅夫婿之事，自得多備些衣裳，這些都遠遠不夠呢。”

“夫婿？”

原清逸先前确實提過此事，長甯本也打算詢問月燕，但在外頭也不方便，她隻是點頭附和，任夥計給自己裁量。

選好衣物後月燕将她帶去琳琅齋，此乃蒼龍谷的産業，不過上元節客人本就多，因此并未聲張。

跑堂的夥計見多識廣，一看長甯就是養尊處優的小姐，笑眯眯地迎上去道：“這位小小姐，來，您且去雅間裡瞧，咱琳琅齋可什麼珠寶首飾都有。”

各種寶石翠玉簪，明珠金步搖，臂钏翡翠镯等看得長甯眼花缭亂，不過她也隻是盯着瞧了瞧，并未伸手去摸。

及至耳飾架前，她輕勾起琉璃葉水晶耳墜，道：“我瞧雲禾與霜姨皆戴此物，你為何不戴？”說着便拿起盤中的紫玉芙蓉朝月燕耳側貼去。

月燕淺淺一笑：“戴耳飾不便行事，說來你倒該佩戴，待回去我讓人為你穿耳洞，你看看中意哪些款式。”

聞言，長甯捏了捏耳朵：“疼麼，疼就不要。”

“如螞蟻輕蟄，一會便好。”

長甯認為還能接受，随即點了點頭，又往旁掃去，她拿起雙蝶花钿明珠耳夾：“這個長得倒别緻。”

月燕順手拿了過來，輕輕夾在她的粉耳上：“此乃耳夾，你照鏡子看看。”

蝴蝶貼在耳朵上振翅欲飛，襯得玉面更為靈動。

長甯對着鏡子晃了晃，凝眉道：“這東西拽得我耳朵疼，還是算了吧，我們去瞧瞧别的。”

哪曉得她剛轉身便與後方來的人撞了個滿懷，那人比她高一個頭，長甯還未及開口，便聽得叫罵聲從頭頂傳來：“是哪個不長眼睛的，竟敢撞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