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這個稱呼實在太過生疏,長甯先前是為表示敬意,而今已抱過他,也算是有了肌膚之親,她得趁勢追擊。
聞言,原清逸慢條斯理地舀起一勺清湯禦燕珍,淺淺壓下。
見狀,長甯興奮不已,提箸便道:“兄長,我今晨甚餓,可否吃塊繁花似錦球?”
縱使她有三菜一湯,而原清逸隻一菜一湯。
未見回應,長甯慢縮縮地下箸,挨着邊夾了塊繁花似錦球,餘光細細地瞥着冰雪臉。
氣息如常,目色未動,甚好甚好!
長甯目似蜘網,在他拿起玉勺之際,麻溜地将一顆繡球幹貝绮放于其上,笑容可掬:“兄長,此味甚鮮,你嘗嘗。”
除卻魚類,原清逸不大喜食海味,卻在對上亮晶晶的目光時鬼使神差地放入口中。
倒不難吃,甚至有微微回甜。
未料到躺一日便與他變得親近,長甯盯着那雙唇,尋思着保不準過兩日就能親上!
皚皚白雪盤繞着天山,似藏龍傲踞,矗立在一碧穹天之下。
長甯小憩醒來,料想原清逸應在墨香軒攜卷,她打算今兒進去試試,看他是否會攆自己離開。
方轉過拐角,長甯就透過露台遠遠地瞥見兩道人影,她來此還未見過外人,不免一時好奇,至底樓後并未轉向墨香軒,反倒朝正門行去。
剛及廊台,二人即從雪上走來,如履平地,一看就武藝高強。
長甯來不及躲開,目光直愣愣地與他們相撞,眼底夾雜着打量。
葉榮早看見了立在門口的少女,她裹在一團雪白中,露出烏黑透亮的眼,不羞不怯,眸底甚至溢着歡喜。
縱使他從未見過長甯,卻也清楚雅閣近來之事,況且她的面容雖尚含稚氣,卻已有幾分故人之姿。
及階前,葉榮攏手,聲音渾厚:“屬下拜見大小姐。”
長甯料想他有事與原清逸相商,本欲施禮讓行,轉念一想,她并未見過此人,他卻識得自己,若未點明身份,倒有失禮儀。
能到雅閣之人身份不低于掌侍,而右護法與掌膳皆為女子,掌禮與掌資為青年男子。如此一來,此人便是掌人首領或左護法。
長甯看了眼他身後的月狐,二十八暗衛雖屬掌人首領管轄,但又相對獨立。月狐作為暗衛統領,又乃原清逸的貼身護衛,地位并不比掌人首領低,而他從進門伊始便一直跟在此人身後,面色恭順。
長甯收回兜轉的心思,颔首:“左護法有禮。”
聞言,月狐眼底閃過一抹驚色。據他所知,月燕并未同長甯講過任何有關蒼龍谷之事,原清逸更不會,而她方才的目光分明還夾帶疑惑,怎會眨眼間便認出左護法?
葉榮亦顯詫異,稍思及便了然,她畢竟乃原清逸親妹,自也承了原霸天的靈慧。二人雖未見過,或許早知自己相貌。
葉榮和善一笑:“大小姐近日食量稍減,可是新來的膳食不合口?”
未見尴尬之色,長甯便曉得自己猜得沒錯,笑道:“不曾,膳福齋手藝精巧,諸種菜肴皆合心意,不過我近來身子不适,遂才少食了些。”
“大小姐何處抱恙,待屬下去囑咐他們熬些藥膳為您補補身子。”
長甯雖頭回同葉榮打照面,他卻并不如威猛的長相令人生畏,反倒關懷備至,這不免讓她憶起了原霸天,目光微閃,她乖順道:“葉伯伯,甯兒身子無礙,勞您費心。”
她默默念叨,看來日後至少得四菜一湯,食少了,膳福齋還以為是不合自己口味,徒令人憂慮。
葉榮膝下有一女,比她年歲稍長,被這麼脆脆地一喚,不免心下柔軟。
昔年他雖不懂原霸天為何殘待親子,但有尊者于旁,衆人皆不敢非議,況且原霸天除對其子的手段令人無法認同,其餘皆令人臣服。
長甯雖自幼被囚在西谷,而今看來甚敏,又至北谷與原清逸同住,指不定乃原霸天故意為之。
少女的目光純淨明亮,葉榮認為這倒不失為好事,原清逸殺氣太重,早晚累及其身,如今兄妹相聚,若她能讓原清逸更富人情,乃蒼龍谷之福。
須臾問候間,幾人心中各自繞過諸多念頭。
葉榮接着和善一笑:“如此便好,大小姐欲食何物盡管告知月燕,膳福齋定當照辦。”
察覺他周身的氣息愈發溫和,長甯回以甜笑:“多謝葉伯伯,”恐原清逸久等,她讓行道:“兄長在書房,葉伯伯請,月狐統領請,”說罷便拾階而下。
墨香軒内,原清逸捏着半卷,排排小黑字無一個入眼。察覺細微的腳步聲,他将卷帙擱置小幾,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
及至入内,葉榮恭敬拜禮:“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