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知道要往哪邊拜菩薩才能叫小黑少受些傷,這感覺甚是新奇,她第一次為他人擔憂。
從前不是這樣的,軒娘夜裡也警覺敏感,阿父體弱,難保不會有些心術不正的人,遇到險境的時候,她至少要能夠要叫的出聲。
但自打收留小黑之後,夜裡吓着她的便隻有小狗了,也能一覺黑甜睡到天明。可他一走軒娘夜裡便又拴緊了門,一人也會覺得有些害怕。
明月高懸,她恍惚間似聽見有人在扣響窗沿,定睛一看窗戶紙上竟映着一個人影。
許是小黑?
軒娘跳下床,正要推開窗戶,卻在最後一刻猶豫了。
輕易開窗并不好的,若是歹人她便危險了,竟是小狗叫她有了期待,失了應有的警覺。
小娘子在桌上翻找趁手的武器,卻聽窗外有熟悉的聲音傳來。
“軒娘...”
軒娘眼睛一亮。
是他!
推開窗,夜風湧進來,隻見小黑雙手搭在窗沿上,有些委屈地瞧着她。
“怎麼回來了?”
小黑原本因為打不開門,還有些氣悶的,可一看見軒娘面上的驚喜不似作假,便也笑起來。
兩人隔着窗談話,屋内用石磚墊高了些,軒娘不必仰着脖子瞧她的小狗。
“想早一點回家,便用力拉弓,然後那熊就...”
小黑歪着腦袋伸出舌頭,扮作死翹翹的模樣。
逗得軒娘直笑。
小娘子不知道情形,也不知道那熊是何等的龐然大物,隻是小狗說了她便信。
“還帶了果子!”小黑回來的時候順便采了些酸果子,哪裡有小狗出去打獵卻什麼都不帶回家的呢?不好叫小娘子質疑他的能力才是。
軒娘瞧他的模樣覺得新鮮,小黑系了一條不知道是誰的抹額,背着不知道是誰給的箭筒,就連褲腿都短了截,一身都是借了别人的穿。
似乎與那幾個大個子相處的不錯。看來是那幾個飯團有些作用,又或者是小狗本身便讨人喜愛。
軒娘接過果子,發現小狗欲言又止地盯着她,他的眼睛有些血絲,偏又像大黃一般瞪着水汪汪的眼看着人,叫人心疼。
“怎麼了?”軒娘柔聲問他。
小黑像小狗一樣将腦袋頂到軒娘面前。
“摸...摸頭。”
月光打在他的背上,風輕輕吹起額前的碎發,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軒娘沒辦法拒絕,揉着他的腦袋,輕聲開口:“小黑,歡迎回家。”
女人的輕輕撫在他的頭上,倏爾叫他因為獵殺而興奮的心甯靜下來,夜風好像将女人的發絲吹進他的心裡,翻起微微的癢意。
他想起那日柳軒不解的目光,是在疑惑他想要什麼麼?
想要軒娘不為他的污名而憂愁傷心。
不因為他而受人奚落嘲笑。
...想要柳軒見到他的時候眼裡會帶着笑。
小娘子準備撥開門栓将小狗放進來,人回來了總不能一直在門口吹冷風罷。
可小黑隻單手撐着窗台,便旋身進了屋子。
他實在是一隻粘人的小狗,許久不見了,便縱着他說些話罷。
“阿嚏。”
軒娘坐上床沿,後知後覺地發現先前竟是赤着腳未有穿鞋,冷風一吹便有些冷了。
小狗自覺地伸手想将軒娘的腳抱在懷裡捂一捂,卻被按住了手。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軒娘。
“不可以。”軒娘有些不自然地抿着唇。
小狗歪頭,似是不太明白。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
之前那次是意外,小黑到底跟老黃狗是不一樣的。
軒娘不願因為他是傻子就輕慢于他。在他不明道理的時候這樣算是占小黑的便宜吧?
既是決心要将小狗當成家人,不隻是好吃的要跟小黑分享,亦要正确地對待他才是。
她會将小狗打扮的漂亮,教的乖巧,有了銀錢還要帶他找大夫瞧一瞧腦袋。
軒娘也打算給他攢一份錢,将來若是尋到了家人,又或者是有了心儀的姑娘,可以用來上下打點。
“小黑是...小狗。”他捉着軒娘的腳踝不放手,慢慢道。
這分明是耍賴。
軒娘不贊同地盯着他。
小黑又低下頭,似乎很是沮喪。
軒娘見不得這樣,隻抿着唇安慰:“我的腳不好看。不值得叫人抱在懷中的。”
她尋常是不願提起這一茬的,畢竟平日裡跛着腿走的每一步路都在提醒她腳上畸形的疤。
小黑眨着眼瞧了軒娘一會,忽地緊閉着眼睛抱住她的腳。
“小黑看不見,軒娘不冷。”
他不是那種會甜言蜜語、溫柔地說着違心話的那種男人,但也有些倔強。
他抱的很緊,掙也掙不來,閉着眼睛倒在床上,像是耍賴的小狗。
軒娘面上的郁色消散,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嘟囔道:“還真是隻小狗。”
她看着這個人眼下的青黑,又想着許多天未見了,心下一軟,替他蓋上了被子。
便再有一次例外吧。
小黑閉着眼,一不留神就抱着軒娘的腳就睡着了。
他應當是很久未睡了,軒娘的手指不由得順着小狗的鼻梁往下滑,他有纖長的睫毛,嘴唇瞧着也是軟嘟嘟的,閉着眼睛顯得格外的乖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看漂亮小狗應當也不是什麼出格的事罷。
夜裡的墨色漸漸褪去,流雲顯出原本的白色,瞧他睡得這般香,軒娘也有些犯懶的念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