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煥猛然回神,慌張擡眼看去,不期然對上沈檸居高臨下睨下來的目光。
“沈、沈檸。”曲煥面色一白,不後悔對姜斷毫無分寸的刁難,卻十分懊惱讓沈檸看見他扭曲嫉恨的模樣。
沈檸自樓梯走下來,圍觀的人群見是沈檸出手幹預,不約而同散開了一條路。
沈檸在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站定,目光落在被紅酒打濕的姜斷身上,眼眸微眯,“姜斷,過來。”
姜斷沒說話,順從地走到沈檸身邊。
沈檸的手指從他濕透的禮服上劃過,頗為嫌棄指腹沾染的濕痕。
“别人潑你酒,你不知道躲開嗎?”沈檸問。
“剛才沒注意。”姜斷微微抿唇,輕聲解釋。
沈檸情緒不明地哼笑一聲,這才看向一旁的曲煥。
曲煥一改方才的盛氣淩人,蔫頭耷腦站在原地不敢看她,手指緊緊揪着褲邊,臉頰緊繃着,唇不受控制地輕顫,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道的還以為曲煥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你知道我最憎恨糾纏不清。”沈檸不緊不慢點燃一根雪茄,“我說的話,你總是當耳旁風。”
話音才落,曲煥的臉頰倏然滑下兩行清淚。
淚如雨下。
沈檸神色不變,冷冷看着他。
曲煥驕傲漂亮,像個小孔雀,粘人會來事,沈檸曾經的确很喜歡他。
但沈檸的喜歡隻局限于曾經某個瞬間,曲煥小心思也很多,且天不怕地不怕,路過的狗都敢惹,仗着她的縱容,不僅挑釁遠在海外的俞望,還讓他的經紀人去買通稿,造謠兩人好事不遠,幸好被蒼耀的公關部攔下來,免了一場風波。
論作妖,沈檸認為他可以在她一衆舊情人裡排第一。
“裝可憐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不管你究竟是不是故意往姜斷身上潑酒,現在給他道歉,他原諒你今天這事就算完了,不原諒也沒關系,我會讓公關部出面和你交涉。”沈檸說。
曲煥身體瑟縮了一下,聽出沈檸話語暗藏的意味。
讓蒼耀的公關部門出手,就不是私了能解決的了,沈檸竟然動了封殺他的念頭。
憑什麼,就為了那個在她身邊呆了沒半個月的男人嗎?
分明他和沈檸相處的時間更長、更親密。
曲煥滿心委屈,淚水控制不住溢出眼眶。
“我剛才已經道過歉,他也說沒關系了。”他倔強地說。
“曲煥。”沈檸語氣冷沉,隐含不悅。
曲煥無法,不能真為了一時之氣葬送星途,高傲的頭顱低垂,隐忍地看向姜斷,“對不起,我不該潑你,今天的事情還請你能原諒。”
姜斷怔然凝視曲煥,纖長濃密的鴉羽一動不動,明顯有些出神,慢了半拍才說:“我原諒你。”
姜斷沒有得勢就為難曲煥的意思,也沒有興緻關心輕輕松松過關的曲煥會有什麼反應。
他隻是止不住的想,曲煥為什麼會瘋魔至此,僅僅因為沈檸抛棄了他嗎?但曲煥和他一樣,都是合約情人,從開局就注定了朝不保夕。
既然早就知道有一天會被換掉,那麼為什麼不僅不能坦然接受,還情傷至此。
姜斷不明白,心緒淩亂,竟有些沒來由的不安。
沈檸見兩人的恩怨結清,環視四周衆人,同姜斷有些發涼的手掌交疊相扣,“走吧。”
“……嗯。”姜斷垂眼,順從地跟上沈檸的腳步,纖長的睫羽落下,掩蓋重重心事。
沈檸拉着姜斷提前離開了江家宴會廳。
司機提前得到消息,開着舒适的商務車在正門口等着。
沈檸把姜斷塞進去,順手落下和前排的隔斷,阻絕司機的視線。
“我們需要談一談。”沈檸将他按在座椅之間,緩緩開口。
沈檸掌權日久,強勢慣了,即便閑暇時刻倦懶偷閑,周身氣勢也仍舊很有壓迫性,姜斷被沈檸直視的時候,總會覺得他是她的一條狗,沒有任何自主權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姜斷說不上來和沈檸靠近是一種什麼感覺,她的氣勢太盛,他的身體不受控制酥軟輕顫,他有點畏懼沈檸,同時又忍不住沉迷她的接近。
姜斷無聲咬牙,強裝鎮定地問:“談什麼?”
“姜斷,你不會躲嗎?”
對上姜斷略顯茫然的神情,沈檸牽起唇角,一隻手摸着他的腦袋,指腹拂過他的眉眼,撩起他額前的碎發,另一隻手則锢住他勁瘦的腰身,制止他無意間的掙紮。
沈檸饒有興緻地詢問:“之前在要債的面前你還會還手,怎麼今日就由着曲煥淩辱?”
姜斷因為沈檸的靠近,呼吸不自覺凝滞,停了幾息才啞聲回答:“我不想給你惹麻煩。”
“遇到麻煩事,退讓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今日是我恰巧看見全程,但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時保護你。”沈檸喟歎。
姜斷抿唇看她,卻不期然看見她眼底清淺溫柔的笑意。
啪的一聲。
姜斷意識到他腦子裡那根緊繃的弦忽然斷了,心髒跳得飛快,手指蜷縮,反複抓緊沈檸的衣角,亂了方寸。
“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讓你失望。”姜斷飛快地承諾。
沈檸凝視他認真的表情,心念一動,緩緩俯身在他額頭落下淺嘗辄止的一吻,如同獎勵一隻讨她歡心的漂亮貓咪。
“漂亮話誰都會說,但留在我身邊不能掉以輕心,曲煥有點小心眼,你以後進組拍戲,或許會碰上他,他要是為難你,或者指使别人給你臉色,你解決不了的話就給郝特助或者蘇特助打電話。”沈檸說。
“拍戲?”姜斷一愣,不解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