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斷慢慢收緊攥着被子的手,低垂着頭,澀聲說:“我知道了,謝謝。”
“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出來。”塵埃落定,郝特助想到姜斷的過往,處于憐憫,好心提示,“沈總對她的人一向大方。”
“你們不需要每月給我打錢,也不用給我什麼員工福利。”姜斷說。
“什麼意思?”郝特助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姜斷看向郝特助,語氣幹澀疏離,“讓沈總幫我爸還債,我已經欠了天大的恩情,她還救了我,那筆額外的錢我受之有愧,爸爸的債務我會想辦法籌到,盡早還給沈總。”
饒是郝特助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眉心一跳,他推了推金絲眼鏡,表情有些沉,“姜先生,你是否誤會了,合約一旦生效,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債務問題了,沈總有過很多位情人,對每一任都出手大方,你并不是例外,沈總給你的對她而言也隻是舉手之勞,你和沈總之間是交易關系,與其想着怎麼還錢,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才能讓沈總在床上玩得開心。”
姜斷微微蹙眉,并不贊同郝特助的話,“不是這樣……”
“好了,”郝特助微笑着打斷姜斷剩餘的話,“有什麼事情您自己跟沈總去說便好,我的任務隻是看着您把合同簽了,然後回去交差。”
姜斷張了張嘴,無法,低垂下頭,頭頂的呆毛不自覺耷拉下來,看上去了無生氣,攥着被子的手越來越緊,兀自壓抑着。
郝特助把合同放入文件袋,臨走時又忍不住擰着眉審視姜斷片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姜斷和沈檸那些主動貼過來的前任們不太一樣。
他看着冷漠疏離,内裡卻太純、太善良,像是一張以執着為底色、任由作畫的紙。
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寶劍名琴若遇明主,自是一段佳話,但沈檸不是‘明主’,她給了足夠的錢,不會在意日後姜斷如何。
等這張紙上畫滿了淩亂的筆劃,沈檸失去興趣,就會将它扔掉。
郝特助不在乎姜斷是否會被毀掉,也不關心毀掉後他是否會瘋,卻有些擔心,姜斷瘋了之後會噬主,又或者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沈檸。
郝特助扶了扶眼鏡,站在門外思索半晌,心事重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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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中除卻姜斷空無一人。
病房潔淨整齊,牆壁白得刺目。
面色蒼白但難掩美貌的青年蜷縮在被子裡,隻露出半張臉。
雙手無意識反複摩梭按鍵式手機,即便獨處也難掩緊張。
郝特助在離開之前,把沈檸的私人聯系方式給了他,讓他主動聯系。
姜斷的睫毛微微顫抖,眉眼低沉,拇指指腹落在撥号鍵,久久沒有按下去。
雖然答應做情人,但他畢竟是第一次同人上床,且郝特助告知他,在床上沈檸會主導他的全部,他不知道将被怎麼對待,未知帶來的恐懼和隐秘的好奇占據他的心神。
姜斷咬了咬唇,正當他準備按下按鍵時,手機忽地開始震動。
來電顯示是未知。
姜斷接聽電話,“哪位。”
“姜斷姜先生對吧,”那邊的人直說來意,“我是光影清吧的部門主管,半個多月前您來我們這裡應聘過侍應生,恭喜您,您面試通過了,請您明天早上過來培訓,順利的話,晚上就可以正式工作。”
姜斷垂目,正要拒絕。
“老闆說考慮到您的困難,可以給您日結,并且保證每天保底五百。”
姜斷怔了下,心跳微微加速,肉眼可見地心動,但他又想起郝特助臨走之前的叮囑,遲疑了一下,“這兩天我可能抽不開身。”
——郝特助說沈檸閑下來了,這一兩天随時會找他。
“姜先生,老闆知道你急着用錢,明晚貴客莅臨,如果你走運,一晚上拿三十萬不是難事。”
姜斷再次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