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來,将防水布掀開一個角,棚子裡的菜長得郁郁蔥蔥,芫荽、生菜、冬芹都長得挺好,果然防水布還是有用的。
她先把防水布掀開,讓菜透透風,同時又澆點水,待明日回市集時,能夠鏟些帶回去。
院子裡其他地方的雪也已經化開,她踩着泥土走向側邊放置化肥的位置,抖開從市集拿來的防水布,用鐵鍬将堆肥鏟進布袋裡。
家中隻有一輛拉車,她隻好人工将那袋化肥背到田裡,用鐵鍬将它們撒在兩行小麥間的縫隙裡。
一袋肥料她到午時才勉強撒完一大半,然而當她轉過頭時,卻剛巧與陳怡對上視線,她手裡抓着一條魚,與穆思淼對視後立即松開。
魚跳回魚塘裡濺出水珠,穆思淼沉默半晌,果真被她碰到偷魚的了,而且還是熟人。
“我隻是看看,并沒想拿走。”陳怡下意識解釋着,聲音卻有點發虛,穆思淼拿着鐵鍬緩慢朝她走來。
她眸光看向鐵鍬,頓時想跑。
穆思淼立即出聲:“說吧,這是第幾次了?”
“什麼幾次?你别血口噴人。”陳怡眼神亂瞟,根本不敢與穆思淼對視,她手指還背在身後,隐約能看到她指尖流下的水。
“那你應當知曉,偷竊是能夠報官定罪的吧?”穆思淼手掌撐着鐵鍬的木棍處,朝她揚唇一笑,但陳怡卻猛然發覺穆思淼的異常。
從當日她倏然提起要金盆洗手開始,之後的所作所為都出乎意料。
盡管她那日起便不再找穆思淼,但關于她在市集開鋪子之事,可是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昔日與她一同堕落于男色中的人廣受好評,她很是不甘心。
“那又如何?你有證據嗎?”陳怡反問道,但還是有些底氣不足,現在的穆思淼說不定真會将她送進大牢。
沒有穆思淼接濟,她家中一貧如洗,這魚塘還是她出門采摘麥穗煮稀飯時發現的。
除去這一次,她總共偷過三條魚。
反正她沒銀兩去賠,而且就算進了牢獄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陳怡便與穆思淼對視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我可以免費送你一條。”
穆思淼驟然出聲,這話音猶如仙樂般,砸得陳怡有些緩不過神來:“你為何?”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穆思淼并未打算施舍她,畢竟她曾經騙過自己的錢,但她現在主要在市集,家中麥田以及魚塘都需要人看顧,“一日三文,每日巡邏兩遍麥田與魚塘,你要注意麥田中是否長了雜草,以及魚是否被摸走,再加偶爾的喂食,如何?”
穆思淼原本是想将魚塘移到家中,但距離太遠,要是有人想偷,她還是攔不住,如果陳怡願意的話最好不過,不願意她再想其他法子。
“果真嗎?”陳怡今日已經因貧困而戒了酒,這時她才知曉柴米油鹽貴,而且家中又無夫郎,她每日僅靠那麥穗水活着,已經快要受不了了,“我願意。”
她并沒考慮太久,就直接應聲。
穆思淼從錢袋中掏出三文遞過去:“今日起,你每日午時來查看一遍魚塘和去處雜草,申時再看一遍魚塘。”
“知道了。”陳怡握着硌手的銅闆,心裡想着稀飯的甜香,以及玉米餅和炒菜的菜香味,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吞咽口水,睜眼看到穆思淼正在施肥。
她從未見過防水布中的東西,但它飄散而來的味道卻格外發臭:“這是什麼?”
“肥料,能夠讓麥田能夠長得更加肥沃。”穆思淼說道,陳怡應一聲後走到她面前,“我來幫你。”
怕她會用這活計跟她要銅闆,穆思淼率先提醒她:“先提前說好,這可是你自願的行為,我可不會因此多給你幾分錢。”
“那當然,我又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無理之人,我不過是在感謝你罷了。”陳怡前陣子雖有些混日子,但力氣活兒她倒做得得心應手。
兩人合力,很快将肥料撒完。
原本想着明日回市集,穆思淼便沒打算現在撈魚,她看着一個個鮮肥的魚,想着把它定價為多少,才符合臨近年關的物價。
“你今日去市集嗎?”穆思淼突然詢問,陳怡驚詫一瞬後回複她,“午後我要去采買糙米與玉米面。”
兩人并肩往家中走,穆思淼聞言便請他幫忙:“稍後你前往市集時,能否幫我詢問下此刻鲫魚的價格為多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