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您早,您也早。”阿爾瓦幹巴巴地回應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阿莎德隆大人像是被人奪舍了一般,但要是真壞了阿莎德隆大人的計劃,倒黴的隻能是他自己。
門口的動靜也吸引了另外兩人的注意。
“早安,梅芙閣下,阿莎德隆大人。”
塔雅自然不知道平日裡的阿莎德隆的模樣,而萊伊與阿莎德隆直接的接觸也并不算多,哪怕稍有疑惑,也不會像阿爾瓦這般誇張的表現出來。
梅芙走到單人床邊,床上的青年安然的睡着,呼吸均勻,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沉睡。
伸出手輕點塔裡的額頭,指尖處浮現出繁複的魔法紋路,确認了一番情況,梅芙轉身看向塔雅。
塔雅緊張地抿了抿唇。
梅芙:“結論和昨日一樣,聖殿的那個魔法對于被施術者的心神都有極大的影響,塔裡應該過一段時日就能自行醒來了。”
想起蕾娜的提示,或許這位蕾娜司祭早就反向地盯上了塔雅。
“我方才為這位先生探查了一番,”萊伊緩緩開口,“和您的結論一樣,塔裡先生并沒有像其他傀儡那樣完全失去自我的意識。”
聖殿的司祭大多有着不同的職責,蕾娜就是主管懲戒堂的司祭,更多負責的是聖殿内部的事務,而他大部分時候都待在接待民衆的外殿,負責對外的事務。
得到梅芙的肯定,塔雅看上去放松了不少,接着說道:“我們猜測,或許是蕾娜司祭從中阻撓了法術。”
想要破除紮裡亞多年來精心的布置,蕾娜的謀劃或許并不比紮裡亞少上多少。
巨大聲響自窗戶處傳來,三人紛紛扭頭向窗戶的方向看去。
一個巨大的洞被出現在牆壁上,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塔雅看了一眼萊伊:我記得聖殿的建築都是有高級防護魔法加護的吧。
萊伊:……
沉默寡言的司祭給了塔雅一個肯定的眼神。
梅芙轉頭看向在場唯一有可能動手的人。
阿莎德隆對着她溫柔地笑了笑。
“沒什麼事情,那家夥太閑了,我讓他去找點事情做。”
梅芙:……雖然不知道阿爾瓦又幹了什麼,但梅芙堅信,阿莎德隆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祝你好運,阿爾瓦。
*
在梅芙來到床邊的同時,阿爾瓦鬼鬼祟祟地湊到阿莎德隆的旁邊。
梅芙上前檢查塔裡的狀況,阿莎德隆并沒有跟上前去。
“阿莎德隆……大人?”
看了一眼阿爾瓦蠢頭蠢腦的模樣,阿莎德隆再次懷疑自己當初留下這隻亞龍是否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有事說事。”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阿爾瓦試圖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觀。
在高強度的思考下,阿爾瓦覺得自己終于品味出了那麼一絲可能。
首先,阿莎德隆大人自身肯定沒有僞裝年輕的愛好。
那麼,就隻剩下一種可能——
梅芙閣下喜歡年輕的。
所以阿莎德隆大人為了投其所好——
作為來曆神秘的龍族,加上這些年來穆亞城的發展,阿莎德隆的故事在大陸上也具有幾分名氣,甚至一度登上“吟遊詩人最喜愛的故事原型”的榜單。
但這不重要,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
阿莎德隆存在的時間絕對很久很久。
阿爾瓦扳着手指頭算了算自己的年齡,從他在外邊劫貧濟富,将俠義之道在龍族傳播,到金盆洗手,在穆亞城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為城為民,都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送走了好幾任聖殿大長老。
然後,就連閱曆頗豐的他也不知道阿莎德隆大人的實際年齡。
這隻能說明,阿莎德隆的大人的年歲,要更加的深不可測。
而梅芙閣下作為人類,哪怕是壽命遠超尋常人類的魔女,最近的活躍時間,也是在二十多年前的王城。
這一切的一切隻能說明,就連阿莎德隆大人也會在意歲月帶來的磋磨。
阿爾瓦信誓旦旦地說着自己的推測,完全沒有注意到阿莎德隆越來越冰冷的視線。
阿爾瓦:“但是您完全沒必要改變模樣嘛,相信我,您的風采從來都沒有消減過。”
阿爾瓦有些痛心疾首,“梅芙閣下肯定不是隻在意外貌的人,您不能這樣欺騙梅芙閣下啊!”
根據他看的人類話本,帶有欺瞞的愛情都不會圓滿的!
阿莎德隆:……
“說完了?”
阿爾瓦搖了搖頭,“您想開一點,雖然您或許比梅芙閣下——呃——年長不少,但梅芙閣下又不是普通人,所以壽什麼年紀和壽命肯定不是問題——”
阿莎德隆大人!别讓欺騙,成為傷害。
苦口婆心地勸說着自家老大的阿爾瓦終于在一瞬間對上了阿莎德隆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莎德隆看了看還在與塔雅和萊伊交談的梅芙,嘴角勾起和善的微笑。
他的确無法調動過多的魔力,但龍族血脈之中的身體素質還沒有消退。
拎起阿爾瓦的後衣領,一團不明物體伴随着慘叫,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線,撞破聖殿用高級魔法加固之後的窗戶,最後消失不見。
阿莎德隆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
至少目前,梅芙對他的臉是感興趣的。
但随即,阿莎德隆的笑容變得有些詭異。
似乎目前……梅芙每次誇贊他的外貌,都是在他保持現在這副模樣的情況。
翻譯一下阿爾瓦那個不着調的家夥的話——
阿莎德隆大人,雖然您年紀大了,但是……
年、紀、大、了。
阿莎德隆笑得溫柔,他必須想辦法将阿爾瓦與梅芙分開,不然憑借阿爾瓦的好心“撮合”,梅芙要是真的在意起這點怎麼辦?
本就艱難的道路隻會更加雪上加霜。
巨大的動靜讓一旁還在讨論中的三人紛紛側目。
阿莎德隆對上梅芙探究的目光,溫和地笑了笑。
“不必管我,那家夥看上去太閑了,我給他找點事情。”
看着牆壁上被砸出的龜裂的紋路,萊伊默默使用魔法将牆壁補好。
牆壁很快複原如初,屋内的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叩、叩。
有人敲了兩下門。
蕾娜身邊的那個白袍侍從的聲音隔着門闆傳來。
“諸位閣下,蕾娜大人想邀請各位前去聖堂。”
“她會如實回答諸位的問題。”
*
聖殿的聖堂也是日常長老們議事的地方,整體的裝飾風格也偏向莊嚴和肅穆。
白袍侍從帶着他們進入聖堂的最深處。
蕾娜依舊穿着昨日那件繡有金色紋路的白色長袍,覆蓋面容的頭紗此刻被取下,亞麻色的長發在聖堂獨特的光線設計下發出淡淡的輝光。
蕾娜獨自一人站在象征告解的神聖符号下。
大陸并沒有統一的信仰,但穆亞城的這一支神聖教派依舊在大陸具有廣泛的信仰。
白袍侍從恭敬地退下,空蕩的聖堂之中隻剩下他們。
蕾娜轉過身,梅芙與阿莎德隆站在靠前一些的地方,萊伊和塔雅則跟在他們身後。
一位魔女、一位亞龍,一位司祭,和一位普通的穆亞城的公民。
“阿莎德隆大人。”蕾娜先是對着阿莎德隆微微俯身,随後又對着梅芙行了一個接待外來賓客的禮節。
“我謹代表聖殿,感謝諸位在昨日的協助。”
“諸位若有疑問,我都會如實告知。”
梅芙挑了挑眉,轉頭看向阿莎德隆。
阿莎德隆不為所動,審視地看着蕾娜。
紮裡亞是蕾娜的教父。
換言之,蕾娜或多或少都參與進了紮裡亞的行動。
“既然如此,那就從二十年前,穆亞城建立以來最大的那場海難說起吧。”
站在後面的塔雅攥緊了拳頭,力度大得指甲仿佛要刻入掌心。
“當然沒有問題。”蕾娜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塔雅。
紮裡亞在地下宮殿透露的消息足以說明那場所謂的風暴,是聖殿蓄意謀劃的結果,但并沒有透露出過多的細節。
“請允許我從我自己的故事講起。”
*
蕾娜是一個孤兒。
這在穆亞城其實并不少見。
一是穆亞城曾經有一段十分混亂的時光,但穆亞城作為神聖教派重要的信仰之地,即使在最為艱難的時光,當時的聖殿最終也沒有做出遷移的決定。
自古以來的戰争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神聖教派以慈悲為善,在整個大陸都頗受推崇,各方勢力哪怕再無禮,也要給聖殿幾分薄面。
這也是使得聖殿成為混亂年代難得的保留下來地組織。
戰亂之後的重建工作也極大地依靠着聖殿。
這也是為什麼新穆亞城雖然沒有嚴格的信仰要求,但絕大部分民衆願意服從聖殿的管理。
而混亂時期的聖殿,就承擔了收容因戰亂無家可歸的孩童的職責。
這樣一來,挑起戰争的一方減少了道德的壓力,戰況愈演愈烈,漸漸的,聖殿很難再直接承擔這麼大的負擔。
于是慢慢演化出了由孩子們組成的機構。
大孩子照顧小孩子,教育、工作,也會有外來的志願者與學者來到這個地方。
這個機構成為了後面衆所周知的穆亞哲學學院。
但聖殿依舊保留了照顧社會孤兒的部門。
第二點則是,新穆亞城建立之後,作為主張自由與包容的城邦,吸引了大量的外來者,加上當時穆亞城的管理其實也并不穩定,穆亞城被遺棄的孩子的數量也在上升。
畢竟,将孩子丢棄在穆亞城,就有可能被聖殿收養,這樣丢棄孩子的人自然就沒有了心理負擔。
蕾娜就是這樣來到聖殿的育幼院的。
她不愛說話,總是在孩子們之中顯得有些不合群。
二十多年前,她沉默地站在育幼院的大廳。
她不是小孩子了,每日需要負責一些照顧更小的孩子的工作。
像他們這樣在育幼院長大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被分配到聖殿各個分堂,協助當地的司祭進行工作。
如果沒有意外,她也會走上這樣的一條路
知道那天,聖殿裡來了一位大人物。
他們平日裡見到級别最高的小司祭,也不過長袍的袍邊繡着一小圈金色的花紋。
而這位的長袍是他們見過的最華麗的一件。
大人物的目光銳利地在育幼院的孩子們中間掃過,随後精準無誤的落到了角落裡的蕾娜身上。
中年的紮裡亞與蕾娜死寂的目光相對,修士們的視線紛紛落到蕾娜的身上。
“就她吧。”紮裡亞指了指一言不發的蕾娜。
育幼院的修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讓人帶蕾娜送到了聖殿。
祝福的儀式完成,蕾娜正式成為紮裡亞的教子。
蕾娜看着身上嶄新的白色長袍,雖然還沒有任何的花紋,但單單是從面料的款式和材質來看,以及周圍人對她的反應來看,在這身長袍上加上繁複的金色刺繡,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但紮裡亞帶走她之後并沒有怎麼管過她,蕾娜按部就班地完成紮裡亞為她布置的修習。
直到有一日,紮裡亞問了她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