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承南對她的态度很滿意,步伐都輕快了許多,不一會就走了。直到他回到書房才反應過來——仇清也怎麼可能這麼好說話?怕不是有詐!
而這邊,蒼邪不知道兩人的談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卻也不敢真的讓仇府小姐屈尊和他一起除草。
“夫……”
“别叫我夫人。”
“仇小姐,您不用動手,在旁歇着就行。這種粗活還是我來做。”
林一卻已然蹲下來,伸手揪住幾棵野草:“他若真想叫你幹這種活,這草早便除盡了。他這是沖我來的。”
蒼邪嘴笨,不知如何勸人,便去柴房拿了兩把鐮刀來。他動作很快,一會就砍倒一片。
林一拿起另一把,湊在陽光下仔細端看。
刀鋒鋒利非常,挨在草莖上,輕輕一抹便割斷數片。若遇到根結粗壯的,則需要狠狠使力才能整株斬斷。鐮刀劃過草葉的觸感,與手術刀劃破皮膚的感覺相差甚遠,林一卻松了口氣,苦中作樂地想——至少,這不是脈絡精密的人體,不用擔心一刀下去會劃過哪些皮下組織。
她學東西很快,又恰好心情輕松,不一會也能砍得有模有樣。兩人一起幹活,效率很高,估計能在日落前将院裡的草除個大概。
可沒過一會,謝承南又将蒼邪叫走了。
謝小侯爺側靠在拱門上,看一會兩人蹲在草叢中的滑稽模樣,說道:“謝承風又鬧起來了,蒼邪你去看看。”
蒼邪站起身,手中還握着沾滿了泥土的鐮刀,為難道:“少……侯爺,這草不能叫仇小姐一個人除……”
謝承南還未說話,林一便搶先道:“沒事,我自己就可以,你去吧。”
蒼邪不死心,扭頭去看謝承南的反應。
謝小侯爺垂頭看着沒過腳面的雜草,眸色被掩蓋在碎發下,看不清楚,隻聽見他說:“聽見了吧,她自己就可以,你快去。”
蒼邪知道這是自家少爺在故意為難,卻也無可奈何。臨走他前又瞅了仇清也一眼,隻見那金枝玉葉的大小姐,手中鐮刀揮動,割草的動作已頗為熟練。
蒼邪去東院看大少爺,謝承南卻沒急着跟去,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畢竟,能看大小姐素手割草的機會并不多得。
林一察覺到背後的目光,也不在意,仍自顧自地除着草。
倒是謝承南先沉不住氣,沉聲說道:“你變了。”
“放在以往,仇清也可不會做這種事。”
林一握刀的手一頓,卻沒答話,她當然知道仇清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會這麼配合,主要是想試試系統對她的限制到了什麼程度。
系統要她不得偏離劇情行事,她想要确定,這個“劇情”,指的是影響到情節走向的重點劇情,還是關于仇清也的一切劇情。前者隻要完成劇情任務即可,而後者,則需要她死守着仇清也的人設,做出一切符合仇清也設定的舉動。
現在,她已經做了仇清也絕不會做的事,系統卻沒出來阻止,這是不是說明……
她沒能繼續猜測下去,系統音在她腦海中驟然響起,縱然機械音平淡得毫無起伏,林一卻從中聽出幾分警告意味。
【宿主,您的猜測非常危險,請立即停止這種想法。另外,請不要試圖鑽空子。】
“你這樣說,是不是因為确實有空子存在?”
【……】
看來猜對了,林一有心再問幾句,卻霍然想起還有一個大活人站在旁邊。
謝承南腳尖一下一下攆着地面,嘴角微微抽搐,内心的不耐煩已經難以掩飾。當然,他也沒打算掩飾。
他走到林一身旁,陰影将瘦小的仇家小姐一整個包裹住,他這樣居高臨下地打量片刻,然後蓦地蹲下。本就修長挺拔的人,即使蹲下來也比林一高上一截。
謝承南微垂着眼皮,神情晦澀:“你究竟在打什麼算盤?”
林一擡眼,無言望進那雙眼眸,然後她終于确定,仇清也和面前這個人,當真沒有半點感情。
那雙眼睛清澈銳利,似是極鋒的劍刃,光芒暗藏,仿佛随時都會出招,穿透人心。裡面真的有不解,有懷疑,還有一種任憑你折騰的渾不在意,獨獨沒有愛慕。
林一恍然——所以,這兩個人就隻是在互相利用。
可以想見,仇清也與人結親,無非是想要倉促嫁人,好讓太子後悔。若她段位再高一點,謝承南和太子一直不對付,可能會與她聯手給太子下絆。
而謝承南,究竟想從仇清也這裡獲得什麼?
一個落魄的侯府公子,與明州貴女結親,會是為了什麼?
無非是為了權勢二字罷了。隻是,這個看起來再閑散纨绔不過的驕傲少年,真的是這樣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