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中文不好,卻在尾聲同程禮蹩腳地說了句:“祝有情人終成眷屬。”
程禮沒有正面回應專家,隻是說了句謝謝。
處理完專家的事兒,程禮轉而撥通了周尤的微信語音。
誰知這一聊就聊到了淩晨三點半,這兩個半小時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周尤說,程禮聽。
剛開始的時候周尤的情緒是比較低落的,後來慢慢好了起來,結束時又多了幾分糾結、猶豫,好像在後悔接通這個電話。
程禮幾乎将周尤整個晚上跌宕起伏的情緒都摸透了,他沒有出言提醒,隻是靜靜地聽着她叙述。
偶爾也會穿插一兩句抱怨。
程禮是個很合适的傾訴對象,他不會自作主張地評判誰對誰錯,也不會居高臨下地開解,他什麼都不做,就默默地聽着,像一棵無言的大樹。
周尤很喜歡這樣的傾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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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睡醒已經十點多,周尤睡前特意拉上了窗簾。
窗簾遮光效果不錯,即便外頭豔陽高照,屋内也黑漆漆的,讓人分不清早晚,對于常年宅家且睡眠質量不好的人來說,很有安全感。
這一覺周尤睡得很死,以至于醒來那一刻還有點頭疼。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掙紮着從柔軟的床鋪上爬起來,踩着拖鞋走到落地窗前拉開窗簾,果真被烈日強光刺得睜不開眼。
眯着眼緩了好幾分鐘周尤才徹底清醒,她慢騰騰地走出卧室轉進洗手間。
上完廁所,周尤站在鏡子前看着自己水腫的臉發出一聲懊惱:“腫死了!”
接了幾捧冷水撲了撲臉,周尤按摩幾分鐘水腫的面部,轉身紮進了廚房。
一個人吃飯沒什麼胃口,周尤簡單煮了碗粉,抱着碗出了廚房,又拿起平闆放了部常看的電視,邊看邊嗦粉。
吃飽喝足後,周尤哪兒也沒去,而是抱着平闆進了書房寫稿子。
新書寫得比較艱難,周尤在電腦跟前坐了三四個小時結果寫了不到五百字。
這麼坐着也不是個辦法,想到楊女士今天下午五點手術,周尤看了眼時間,索性關了電腦,決定去醫院看看。
她其實不太想去,害怕去醫院又鬧得不愉快,可是想到楊女士動手術她作為子女不在場,多少有點說不過去。
糾結良久,周尤還是換了睡衣,拿上車鑰匙、包包去了醫院。
最近來了四五趟醫院,周尤已經輕車熟路了。
不管什麼時候醫院好像都很打擠,從來沒有淡季旺季之分。
周尤去的時候車位都快被占滿了,她找了快十分鐘才找到一個位置。
停好車,周尤跟着指示牌走樓梯上了地面,又往住院部走。
路過門診樓大廳,周尤碰到一個熟人。
周尤最初沒認出對方,是對方先開口叫周尤的名字,周尤才回頭看向對方。
對方年紀跟周尤相仿,這會兒她手裡提着大包小包似乎要去看望病人,旁邊還站了個高高瘦瘦,穿着行政夾克的男人。
兩人挨得很近,看起來關系不一般。
見周尤一臉迷茫,女人率先出聲:“你是不是沒認出我啊?”
周尤隻覺得女人有點面熟,卻叫不出名字。女人見狀拍拍周尤的肩膀,态度親密道:“我是譚魚啊,初中我們一個班~”
“我是探望楊老師的,聽說她受傷了。”
女人出口的瞬間周尤就想起了對方,她當然記得譚魚。
那時候楊女士總愛拿她跟譚魚比較,總是一遍又一遍地說要是她有三分像譚魚就好了。
周尤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每次被楊女士拿出來比較,她都會生氣地表示:“你這麼喜歡譚魚,那你讓她當你女兒不就好了。”
楊麗茹剛開始還罵周尤不懂事,後來母女倆因為譚魚吵架時,楊麗茹口不擇言道:“你以為我不想要譚魚那樣的女兒嗎?”
“早知道我當初就不該生你!”
周尤聽到母親這麼直白地揭穿那層醜陋的真相,既委屈又難過,一個人偷偷哭了無數次。
初中三年再到高中三年,每次成績出來,周尤總是不免被拉出來跟譚魚比較,直到13年高考結束,譚魚考了六百多分,穩穩當當上了複旦大學,而周尤高考失利隻堪堪上了重本線。
楊麗茹怒不可遏,高考成績出來當天,楊麗茹沒打算讓周尤填報志願,而是動用她的人脈将周尤送進了另一所封閉式管理高中的複讀班。
彼時周尤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隻能被迫接受楊麗茹的安排。
高考結束後,周尤再也沒見過譚魚,也沒關注過她的消息。
隻是周尤沒想到,譚魚還記得楊麗茹,她們私下還有聯系。
周尤走神的間隙,譚魚再次熱情道:“這麼多年沒見,你好像又變漂亮了哎。”
周尤現在渾身難受,她下意識抱緊手臂,不動聲色地拉開與譚魚的距離,疏遠道:“……還好。”
譚魚察覺到周尤的排斥,神色無辜道:“看到我,你不高興嗎?”
周尤快要生理性地嘔吐了,她想要逃離,手腕卻要譚魚緊緊握着,動彈不得分毫。
她極力克制住情緒,盡可能平靜道:“沒有,隻是有些意外會碰到你。”
譚魚笑笑,歪頭湊到周尤跟前,神神秘秘問:“你現在跟程禮還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