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說笑了,”褚奕低垂着眸子,穩着自己的情緒,“在下,不過小聰明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更比不得王爺您。”
這話骁王沒接,剛剛被他遣去幹什麼的人這時候也回來了,他在王爺面前站定,将手中東西呈在人面前。
“是啊,不過是小聰明,”王爺托着下巴,等到人再次站定,他才繼續道,“既然你是個聰明的,本王自是會惜才愛才,留你一命。”
聽他這麼說,褚奕沒吭聲,一直懸着的心反而懸得更高了些。
瘋子!
“你剛剛說,穆大人不會被你個小人的生死要挾麼?也是,你才到他身邊多久?”男人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緻,隻對着身邊人擺擺手,笑了下,道,“既然聰明,就做個聰明的棋子吧,好歹還能活着。”
褚奕不言,隻是看着面前人将小厮手中拿着的細長條模樣的東西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後又擡眸看了眼褚奕,最後還是将東西遞回了自己身邊的小厮手中。
“你來吧,就,給本王廢了他的雙腿,”華服男子貌似認真地用眼神将褚奕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又繼續道,“再将人給本王毒啞了,将他給本王變成個廢人,到時你口中那個穆大人的表情,一定會十分精彩吧?”
小厮接了命令,看着手中長針一樣的東西,又朝褚奕看了眼,最後決然地移開了目光。
他走到褚奕身前,擡手剛要動作時,褚奕突然開口:“就算王爺您現在直接将我殺了,抛屍荒野,穆大人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再者說了,穆大人不過一被制的官,您堂堂一位王爺,何苦還要親自下場與他相鬥?”
骁王擡眸對上褚奕的眼,面上表情卻不似從前的風輕雲淡:“果真是巧言令色,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置喙本王的決定?!”
他大手一揮:“給本王堵了他的嘴,廢了他!”
褚奕沒再說話,他心中思緒百轉,面前人的身份,他的處境,還有如今穆城溪的處境,所有的一切都想了一遍之後,才面前理出來一條模糊的線。
為何之前他在穆城溪身邊時,沒有遭遇這些?
褚奕深呼一口氣,說不清自己如今是怎樣的心情,想罵娘,但知道自己要是罵的話會死得更快,想倒戈,但面前這人不一定就比穆城溪厲害......也不一定會要他。
他看着小厮擡手毫不猶豫地揮下,眼前視野因為疼痛模糊成一片,思緒卻不自覺地飛得很遠,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之前的事。
那應該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了,或許因為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他才覺得是很久之前,反正就是過了很久吧?
那時候,他因為工作上的一項失誤開除了一位公司的老員工,後來下班被人敲了悶棍,很重的傷倒沒有,隻是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醫藥費公司報銷了,那個被開除的人最後也沒有回來。
當時有人提議他可以走法律程序,不說别的,至少可以讓那些人吃個教訓。
褚奕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他忘記了。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他身上所有的傷都好透了,連疤痕都不見一個。
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以前的事了。
沒用,也沒必要。
褚奕心想,這樣還不如讓他直接死了呢,說不定又回去了......也說不準,說不定會直接下地府。
小厮的手抖得厲害,長針很粗,針頭卻并不算鋒利的,紮在大腿上,一下便是個巨大的血窟窿,褚奕手指緊緊扣着椅子的沿——他說怎麼就讓他坐着了?
褚奕低垂着腦袋,額頭上沁出的濕汗沾着烏發,貼在他白淨的皮膚之上,大腿處傳來鑽心的痛,這痛和之前的痛不同,痛得幹脆利落得讓人恨不得直呼痛快。
但褚奕沒做聲,他隻是狠狠咬着雙唇,嘴唇間沁出絲絲血紅的線,雙唇卻白得病态。
小厮小心翼翼地将針紮入,見褚奕悶不做聲,不由得心生了些佩服,而後動作也爽快了不少,他将針又拔出,暗觑着身後人的臉色,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折磨。
等到褚奕雙腿上滿是被針紮出來的血窟窿之後,身後人終于有了動作,骁王微微擡了下手,讓小厮下去,自己緩步走到人跟前。
他居高臨下,垂眸看着褚奕——後者此刻一張臉已是白成了鬼魂模樣,眼眸卻越發得漆黑,隻是眼神中少了之前初見時的靈動。
骁王皺了下眉,擡手扳起褚奕的下巴:“你這副模樣,倒看得人心癢癢的。”
褚奕沒答,雙腿被長針鑿得的疼痛順着神經,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大腦,他覺得此時自己的腦子中好似有一條繃緊了琴弦,将斷不斷的,褚奕暗暗的苦笑一聲,再想不了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