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沒說話,隻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片刻後擡手抓着褚奕的胳膊,直接将人給撈了起來。
“等、等等,”褚奕被麻得呲牙咧嘴——他剛剛不知道蹲了多久,這時候立刻站起身,雙腿一下子失了知覺,麻得發軟,他一下子抓着穆城溪的胳膊,一雙眼亮晶晶地看着人,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要不您背我吧?”
穆城溪沒說話,隻是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然後轉過身,直接将人背在了背上。
褚奕趴在人身上,偏着頭,視線随着人的動作一點點升高——他上一次被這人背是在半昏迷狀态,當時沒有意識,而且醒了之後,就立刻分開了。
但現在不是,褚奕心說自己一個一米七幾将近一米八可以算一米八的男人,被人背着,盡管現在是特殊情況,但也有點别扭的,他左思右想,到底不得解。
“褚奕。”
褚奕正走着神,猛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擡了下頭,雙手死死地扣着穆城溪雙肩,渾身肌肉緊繃,衣料下單薄的脊背挺得扳直。
“你是褚家撿來的吧?”穆城溪又道,“當初為何要招惹周傑?以你的本事,不會活不下來?”
聞言,褚奕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您這話說得有失偏頗,什麼叫我不會活不下來?”
話說出口,褚奕又反應過來,穆城溪話中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于是頓了下又道:“穆大人,您其實是個好人——”
穆城溪打斷他:“你在敷衍。”
“......”褚奕眼珠一轉,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實他這話,“您想聽什麼話呢?現在是您在幫我,您想聽什麼話,我都能說。”
穆城溪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就在褚奕等得不耐煩的前一秒,他才開口:“我不會殺你。”
不知道怎麼,褚奕松了口氣:“多謝穆大人。”
“你說,我想聽你說什麼,你都能說?”穆城溪又道,“給我講個故事吧?”
褚奕憋着滿腔疑窦,問:“什麼樣式的?”
“和你有關的。”
褚奕心說,咱倆剛見面的時候你差點把我底褲啥顔色都查出來了,還聽和我有關的故事,這不是在确認信息真實性麼?
但他隻是想想,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好。”
然後又說:“不過穆大人,在講故事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隻一個,可以嗎?”
“你說?”
“之前為什麼沒直接殺了我?”褚奕收起了臉上玩笑的神情,眉眼間是滿滿的認真,“您看上去,不是那種随時發善心的菩薩。”
這問題他好奇很久了,雖然從和這人這段時間的經曆來看,穆城溪或許真的像他想的那樣,可能是個會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人,但褚奕還是不太信。
——試問,一個靠戰功打上來的王爺,會是個心軟之人麼?
“因為,你太弱了,”穆城溪直接了當,“你很弱,弱到這晏城随便一個少爺都能把你殺死。”
弱到,我不需要對你用任何的手段,你就能按照我的想法,做出我希望的行動。
但後面的話穆城溪沒說。
這是事實。
褚奕憋着一口氣,雖然知道穆城溪說的這是事實,但他怎麼聽着就是這麼氣呢?
穆城溪又道:“可以講了。”
“蜉蝣,”氣不過幹脆不氣,褚奕開始擺爛,他将下巴抵在在人肩膀上,半斂着眼皮慢慢開口,“蜉蝣朝生暮死麼?”
“從前呢,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一隻蜉蝣突發奇想,它離開了自己一直生活的池塘,它偶然愛上了清晨池塘邊停下的鳥,于是它想去追鳥。”
穆城溪背着人,就在街道上穩健地走着,偶爾有農戶或者孩子自他們身邊經過,也隻是好奇一看,轉頭又離開了。
“......但蜉蝣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追鳥,那隻鳥是一隻雪白的鴿子,蜉蝣第一次見那樣白的鳥,于是它便覺得,鳥會不會是在光的來處?”
褚奕道:“然後、然後就沒有了。”
蜉蝣永遠不會追到鳥,鳥也永遠不會知道曾有一隻小小的蜉蝣喜歡過它。
故事完了,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