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漓不僅犯了輕敵大忌,還依舊想走着楚天驕的老路。
他想模仿楚天驕,學他一戰成名,學他不戰而屈人之兵。
可惜,那一戰,楚天驕遇上的是苦心磨煉多年修為停滞不前的老朽。
少年之姿,張揚奪目。
那老朽癡迷于劍,一生蹉跎于比劍,那是楚天驕的第一戰。
楚天驕并不急于求勝,而是同那老朽切磋劍意。
他走了一步險棋。
天資有參差,而劍意是要從一日又一日的練習之中感悟得出,與修仙的天資無關。
所以當楚天驕選擇放棄自己的修為與劍招的優勢,與那停滞于金丹期數百年的老朽比試劍意時,所有人都認為楚天驕做出了一個錯誤的判斷。
一個隻在劍道上修煉了十數年、初入金丹期不久的修士,其凝煉出的劍意如何比得過數百年不間斷的實戰經驗呢。
當時,所有人都認為楚天驕會在車輪戰的第一場比試輸的一敗塗地,因為自己的高傲和自視甚高狠狠地跌一把,在參加的第一場宗門大比上吃到年少輕狂的苦頭。
奈何上天垂青,于悟道上不分老少,不分先後。
楚天驕沒有用那把陪伴自己多年的靈劍。他赤手空拳,對上那名持劍的老朽。
手中無劍,凝劍于心。
靈力從指尖迸發而出,劍氣凝實,化風為劍。
破空而去,打落老朽手中靈劍。
無劍勝有劍。
心劍比靈劍。
楚天驕赢了這一局,老朽毫無惱意,甘拜下風,盡是敬意。
他從此戰中品悟劍意,知己不足,桎梏他多年的境界松動了,金丹虛,元嬰現。
至此一戰,楚天驕名聲大噪。
他于人人,非是掌門之子,而是真正的絕世天驕。
王漓要學楚天驕,學的不倫不類,想讓楚漾做他名聲的墊腳石,借一借楚天驕的風姿與名号。
楚漾不願成全他。
而且王漓已經犯了輕敵大忌,疏忽大意,走入了他的圈套。
他隻需扮豬吃虎,徐徐圖之。
王漓的攻勢愈發猛烈,楚漾一退再退,做出頹勢,已至高台邊緣。
再退一步,便是高墜而下。
王漓的臉龐上已然全是勝利在望的喜悅,他被那近在咫尺的名望沖昏了思緒,變得莽撞沖動。
靈劍顯鋒,橫指楚漾的脖頸。
“楚漾,你還不認輸!”
劍刃鋒利,刺破了楚漾的皮膚,割下血痕。
王漓看着楚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心裡無端地湧上一股怒火,擡腳就踹向楚漾的膝蓋,逼得他跪下。
他怒斥楚漾,“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搖尾乞憐的下賤種,血脈肮髒的私生子,你憑什麼?”
“你也敢這般看着我?”
怒意在心底滋生,王漓忘不了自己遙望着楚漾的名字出現在築基期積分榜的最高處,而自己卻墜在最下方。
那個廢物竟然爬到了自己頭上,他無法忍受,所以在容千浔向楚漾發難,在楚漾頭上按下作弊的罪名時,他的心裡隻有喜悅。
是啊,楚漾一定是又借了某種捷徑,用了肮髒的手段作弊,那個修為無法寸進的廢物怎麼可能爬到他的頭上呢?
他期待着楚漾大禍臨頭,等到的卻是楚天驕匆忙趕來幫楚漾洗脫罪名,自己敬愛的師兄竟然幫這樣一個廢物。
那樣一個高潔的、被鍍上金光的、他所崇敬的人,竟然也被這樣的一個髒污的蟲蟻亵渎。
楚漾怎麼配?
“師兄,竟然會對你這樣一個令人惡心作嘔的廢物青睐有加。”王漓五官猙獰,惡狠狠地盯着楚漾。
楚漾瞳孔一縮,王漓動了殺心,他避過王漓想要踢斷他腿骨的力道,順着王漓的心意半跪下來,裝得狼狽脆弱。
可是嘴中吐露出的卻是誅心之語。
“你也配叫他師兄嗎,”楚漾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他輕笑幾聲,“一個隻會一味模仿還學得不倫不類的,背地裡妄圖取代他的,怯弱者。”
“王漓,你有多久沒見到過師兄了?”
“一天,兩天,一月,”楚漾嗤笑着,“還是近一年呢?”
“曾經師兄帶你曆練,教你如何對敵,現在呢,他避你如蛇蠍,見識過你那副肮髒惡臭的嘴臉,他怕是一輩子不會再見你。”
“他一定無比懊悔自己看錯了人,養大了這麼你一個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蠢貨。”
楚漾眯着眼,繼續斥罵王漓。
“你的骨子裡已經被惡欲啃噬幹淨,内裡腐朽不堪,你這般一個小人,還敢質問我?”
肚腸被短匕攪爛了,巨大的痛楚蔓延到全身,瀕臨死亡的感覺在骨肉中流淌。
王漓低頭,發現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握着一把銳利短匕,自己的鮮血在楚漾指間蜿蜒,靈力從那道傷口中瀉出,渾身失了力氣。
王漓輸了,一敗塗地。
楚漾從一開場就在引誘他,讓他忘形,讓他放下警惕,讓他一步步走入陷阱,讓他敗于自己的愚昧自大。
王漓冷汗涔涔,不可置信地望着站起身俯視他的楚漾,“你……”
“楚漾,你又藏着何等的心思?”
場景回籠,楚漾總覺得這話語無比熟悉,好似曾經有人也這麼問過他。
有意思。
楚漾提了提嘴角,拔出短匕,望着沿着短匕流淌,滴落在地的鮮紅血液,隻送了王漓一句話。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你真的很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