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樣會把對方越推越遠。
想到這兒,王湮回過神來,問道:“委屈了?”
陸離搖了搖頭,但仍抿着唇不肯說話。王湮剝了塊糕點塞他嘴裡,瞧見他錯愕的眼神,心下歎氣,道:“小離,我是說過,你要學會隐藏自己的情緒,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必須将自己完全隐藏起來。”
糕點食之無味,陸離揉了揉眼睛,将睫毛上粘上的淚水拭去,頭偏向了一邊,悶聲道:“我知道。”
……死倔崽子。
王湮見說不動,隻好放棄,轉移話題道:“安胎藥你喝了?”
陸離搖了搖頭,“沒有。”
“嗯,先放着别喝,我去看看那女人又要作什麼妖。”
陸離聞聲,皺眉問道:“舅舅,淵海的陣法是不是壞得越來越嚴重了?”
王湮若有所思道:“我回來時,陣法确實比往日弱了不少。”
安胎藥……陣法……
陸離始終想不通這兩個詞之間的聯系。
如果那女人是要他和妫夬的孩子,那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一個畸形得不能再畸形的孩子,究竟會有什麼作用?
頭又在隐隐作痛,陸離強迫自己停下思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衣袖滑下,王湮無意間瞥見他小臂上若隐若現的藍色龍鱗,臉色一變,将他的手拽了過來,質問道:“你做什麼了!”
陸離身體一僵,王湮怒道:“我是不是說了,讓你别輕舉妄動,我回來會想辦法!”
兩人僵持半晌,王湮強迫自己壓下怒火,松開陸離的手,咬牙切齒罵道:“小兔崽子,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又瞞着我做事。”
“……對不起,舅舅。”
王湮沒忍住,往他腦袋上來了一記,沒好氣道:“别跟我對不起,你是我祖宗,我可受不起你這句話。”
陸離低下頭,又在無措地摩挲自己的衣角。王湮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你為他做了這麼多,他知道嗎?”
“他不知道。”
王湮替陸離回答了這個問題,随後又接道:“他知道安胎藥的事,你知道他怎麼說的嗎?”
“他說,如果那個畸形兒生下來了,他會親手把他掐死。”
陸離沉默半晌,才故作冷靜開了口:“我們不會有孩子。”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卻是莫名顫抖了起來。王湮看了他一眼,罵道:“無可救藥。”
說完,便怒氣沖沖出了門。
腳步聲逐漸遠去,陸離保持着低頭的姿勢,半晌沒動。
“啪嗒——”
溫熱的淚水滴到手背上,陸離無聲地哭泣着,半晌後,趴在桌上閉上了雙眼。
淚水自眼角源源不斷滑下,陸離伸出手,緩緩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心髒正在劇烈跳動,可是它好痛。
痛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沒有想過孩子的事情。
可聽到妫夬說會親手掐死那個孩子,他便心痛如刀割。
為什麼呢。
那是他們的骨血,是他們的孩子啊。
難道就因為妫夬恨他,所以就要将恨意轉移到帶有他血脈的孩子身上嗎?
陸離想不明白,想不通。
太累了,真的。
淚水淌幹了,身上的力氣好像也被抽幹了。陸離喘了幾口氣,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難受,痛苦,無力。
那些之前被他藏在心裡的壞情緒在此刻通通朝他侵襲而來,将他吞噬殆盡。
連他的靈魂好像也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