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恒甫王大人呢?”小螺幾次想要将地上那哭得地崩山摧壯士死的小官員扶起問話,可那人卻和黏在地上的牛皮糖一般,隻一味放聲喊着“成王被綁走了。”
無奈之下,小螺放棄對他的盤問,轉而快步走進内堂之中。途中,他找到一個看起來靠譜的背影,一把拉住,急道:“兄台失禮了,你是否知道成王殿下和王大人現究竟在何處?”
那人緩緩轉身,語氣淡然,“你找本王有事?”
小螺面前這一臉疲憊之人,不是成王又是誰?
看清面前來人,成王語氣輕佻道:“喲,你度假終于結束啦?本王還以為你拉個肚子就打算不來了呢。”說罷,身子一歪,整個人往小螺懷裡倒去。
小螺看着成王眼下烏青,生怕他摔在地上砸到本就不是那麼與人為善的腦袋,忙伸手扶住他。
“本王好累,就借你肩膀靠下。”成王将下巴靠在小螺肩上,語氣低沉,“你想問的事本王都知道。被截走的是王恒甫,消息是本王故意放出去的。如今弋江太守已經派人在追擊綁走王恒甫的那夥歹人。”
他說着,聲音越發低微,“我好想休息,哪怕隻是一小會。”成王趴在小螺肩膀上呢喃,沉沉地合上了眼。
小螺将成王抱至房中,聽着床上那人均勻的呼吸之聲,小螺正欲轉身掩門離開,卻聽成王幽幽開口道:“弋江太守陳平安也在縣衙之内,你要想了解王恒甫的下落,直接去找他就成。他們已經找到了王恒甫被綁架的地點,正在籌備營救方略。”
“我知道了,你别擔心那麼多了,好好休息一會吧。”小螺低聲應道,輕手輕腳地帶上房門。
不久,小螺便在衙中找到陳平安,在向他表明來意後,立即被編入營救王恒甫的第一編隊中。
他向陳平安提議由自己率先潛入敵方陣營,确保王恒甫本人安危。再由陳平安率領的弋江官兵包抄,圍剿歹徒。
王恒甫被關押之地,是位于陳縣郊外孤山中的一座廢棄古宅。那宅院原是弋江郡王員外家用來避暑而置辦的一座房産,後來因為位置過于偏僻,加之又傳出鬧鬼的傳言,久而久之便遭到廢棄。
夜色下,小螺悄然溜進宅内。正廳内火光搖曳,數十人聚集在中央争吵不休。而他們争吵的對象,很明顯就是地上坐着被五花大綁的王恒甫。
不過,屋内的這些人似乎将王恒甫錯認成了成王。
一刀疤臉舉刀怒道:“就該聽老子的話,一刀砍了這個小白臉,和他們費什麼話!”
“一天天的你隻會喊打喊殺,這是我們重要的籌碼,是要拿來和人做交易的。
“交易?說得好聽,老子看那些人值得信個球,還不如讓我一刀砍了皇帝老兒的兒子洩憤。”
趁着屋内衆人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王恒甫的身上之時,小螺一個縱跳,躍上房梁。
房梁上的灰塵起碼兩尺厚,小螺此時也顧不上許多。他小心翼翼地匍匐向前,生怕發出一點聲音被地上的衆人發覺。
小螺一寸寸向前挪去,忍不住低頭看了幾眼地上被綁成粽子的王恒甫。見他雖衣衫淩亂,但精神尚可,應該沒有受傷。
剛想松口氣,頭戴的鬥笠卻因幾次低頭的動作向下滑去。幾日連軸轉的趕路,小螺身心俱疲,緻使他沒有第一時間對下墜的鬥笠作出反應。
“不好!”小螺暗道。
他立刻伸手向鬥笠抓去,卻隻差一線。鬥笠旋轉着着朝地上衆人砸去。
千鈞一發之際,即将要墜地的鬥笠卻忽地被人穩穩接住,然後遞還給了小螺。小螺愣住,下意識地用口型回了句“謝謝”。
诶,不對啊?
小螺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這房梁上,為何還會有除自己外的第二人?那人隐藏很深,若不是她主動出手幫助自己,小螺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
那人此刻正倒挂在房梁之上。見小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她便矯健地翻上來坐着,一隻腳悠悠垂在半空中。
“你認識我?”小螺不敢出聲,隻得一邊靠着嘴型,一邊打着手勢。
那姑娘點點頭,眨眼上下打量着小螺。
忽地,隻見那姑娘鼓起嘴巴,一鼓一吸,一吸一鼓,一看就是在模仿一種動物。
望舒湖畔,聽取蛙聲一片。
小螺耳邊,仿佛又響起太監内熟悉的蛙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