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姜知年走前是安排了考核的，他一邊打豬草一邊瘋狂複習，仰天痛嚎讀音組詞，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糾正了他的寫法。

在驢蛋這種小朋友心裡還沒有形成階級身份的歧視，一來他爹不搞這些，村裡氛圍比較平和，二來他姐拳頭大，他也沒膽欺負人。

此刻的羅啟椋是什麼？那是一字之師、救他于水火中的恩人啊，他會得多，脾氣還好，不像姜奶奶動不動拿“年年說”威脅他，陳立行教着教着就炸了，大妞被問到不會的會很愧疚。

羅啟椋收獲一個不嫌棄他的朋友也很珍惜，兩人的友誼日漸升華。

驢蛋對兔子的興趣已經淡了，小夥伴卻很喜歡它，所以他“忍痛”“割愛”，送給了羅啟椋。

大壯等人卻不幹了，壞分子怎麼能有可愛的小兔子，你跟壞分子玩還把兔子送給他，你問題大大滴。

這個年紀的小孩最是貓嫌狗厭，邏輯也很清奇，他們跟羅啟椋搶兔子沒搶赢，反而把驢蛋招來了，于是就有了她看到的那一幕。

怎麼說呢，就很複雜，姜知年實在控制不住，腦補出幼童版“金**孽”“天**部”，也是醉了。

三人你追我趕，快樂回家，姜奶奶神神秘秘把她拉到雜物間，和驢蛋擡出來一塊闆子，“當當”翻過來，竟是一塊黑闆。

姜知年驚奇“哇”出聲，鼓掌：“奶奶裝備升級了啊！好厲害！”

姜奶奶一臉得意，驢蛋在旁解說這是那個白白哥哥做的，本來他想固定在外面牆上，但奶奶害怕淋雨會壞掉，所以每天要用才擡出去。

而且，姜奶奶的識字課堂學生人數也增加了，劉晗、小栓子、二妞等等一衆小夥伴，都會時不時來聽奶奶講課，隻是他們不像驢蛋，還要定期被考，其他人邊玩邊學，姜奶奶邊玩邊教，他們都很快樂。

姜奶奶講解着自己的教學計劃和心得體會，手舞足蹈，神采飛揚。

姜知年和驢蛋十分捧場，等她說完，驢蛋又開始彙報最近學了多少字，打豬草掙了多少工分，最後還不忘展示自己腳上的紅色涼鞋，吹捧一波姜知年。

姜知年則跑去屋裡掏出寄回來的照片——寄給了林驚語，她回來才知道他們還有個秘密基地，東西一般都放在那裡。

她一一講解這些風景的由來與故事，描繪千裡之外那片水鄉的風情，姜奶奶和驢蛋聽得心馳神往，眼裡滿是渴望。

“我也好想去啊 ，我什麼時候也能去那麼遠的地方呢？”

姜知年摸摸他的頭，“你好好學習，奶奶認真教書，等驢蛋上高中，說不定我們就能去啦。”

“那哥哥呢，哥哥上高中呢？”

“呃，哥哥上高中就可以去縣城了。”

晚上，驢蛋拿照片跟陳立行炫耀，自己上高中姐姐就帶他去外面玩，哥哥上高中隻能去縣城，陳立行以一句“你連縣城都沒去過”終結比賽。

驢蛋才反應過來，離他上高中起碼還要七八年，哥哥隻要兩年就能進城了哎！

他眼巴巴看着姜知年，姜知年躲閃，他又搖了姜奶奶一起來纏姜知年，力求下回她進城能帶他們一起。

陳立行三人看熱鬧看得樂不可支，村子另一邊，大壯正在唉聲歎氣，他吃着飯，眼淚不自覺掉下來。

大壯媽忙哄起大兒子，大壯爹也拍案而起，一副“誰欺負你，說！爹給你報仇”的架勢。

大壯抹着眼淚，抽噎着說：“驢蛋姐姐欺負我！嗚～～她太壞了！”

大壯爹遲疑了，大壯媽也在猶豫，确認過眼神，都是挨過揍的人。大壯爹吞吞吐吐開口：“兒啊，她……你年姑姑怎麼欺負你的，你先說，爹聽聽看。”

大壯抽抽搭搭把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盡量模糊自己欺負人的過程，大壯爹還是聽出來了，他二話不說撸下大壯褲子抽了兩巴掌：“誰教你的，在你年姑姑跟前說這些你是不要命了嗎，啊？還去欺負人，說，誰挑唆的你！你什麼時候長的膽子！”

大壯忙讨饒認錯，早知道就不告訴他爹了，就知道他們都是慫蛋！

大壯爹媽對視一眼，決定明天就把孩子送去姜奶奶的小課堂！

陳家，姜知年正詢問陳三叔村裡辦小學的可能性，陳三叔卻說，大隊已經提了申請，端看能不能批得下來。

她轉而提起經費問題，草鞋利潤太薄，即便每雙會扣五分錢充公，大隊的賬依舊單薄。北方冬日水果蔬菜稀少，他們村子能不能考慮建大棚，培育溫室蔬菜，也算是一個進項。

陳三叔表示不是不行，但還是那個問題，沒錢，沒人。

姜知年覺得他可以再挖掘一下知青的潛力，讓知青修拖拉機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陳三叔不說話了，他想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本來想讓姜知年去競争拖拉機手，畢竟總是縣城村裡兩頭跑也不是辦法。

最開始說秋後農閑才培訓，他就放心送她進城，結果她前腳剛走，後腳選拔的通知就下來。

村裡考試選了三人，一個村民錢志傑，一個知青聶誠，還有一個湊數的陳少強，不過姜知年駕駛證也考下來了，他好歹有點心理安慰。

你說她跟車就跟車吧，突然來個電話要調查。書記大半夜從公社差人喊他，吓得他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好在是見義勇為，還上了報，搞得他一顆心跌宕起伏。

真是沒一個省心的，他想着想着笑起來。姜奶奶小課堂紅紅火火，摳門會計劉宏看到自家孫女也跟着認字，破天荒提出來想要申辦學校，要知道這人可是連廣播員職位都不願意設的，理由是說幾句話就拿工分，沒這樣的好事！

大隊曾經的班子也有過辦學想法的，隻是……

他看了幾個孩子一眼，事情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