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姜知年正看着洗完臉的小孩昂着頭抹香香,燭光下油黑發亮的小臉上滿是陶醉,一個雪花膏硬是給用出海*之謎精華液的感覺。
她不厚道地笑了,得到一老一小的雙重瞪眼,好嘛,姜奶奶也是同款姿勢,同款表情,她抖了抖,讓出空間給膩歪的倆人,端着水盆往耳房去了。
她打開今天帶來的書,一本《農業機械學講義》,一本包着《紅岩》書皮的手抄筆記,内容大概是關于農作物輪作間作的設想。她摸摸目錄頁熟悉的筆迹,端正有力的楷書,是她寫重要内容時常用的字體,她皺眉偏了偏頭,翻到中間,是别人的筆迹了,旁邊還有她龍飛鳳舞的行書做标記。
大緻看了看,有關于小麥玉米套種争時的解決方法分析及實驗,以及小麥玉米大豆套種的設想,數據并不多,結尾更是戛然而止,聯想到這個特殊時期,姜知年歎了口氣。将筆記收進抽屜,她還不了解村裡的情況,裡面的東西未必全然适用,等她摸熟了再說吧。
再打開《農機講義》,這應該是學校的課本,她原本的專業是計算機相關的,與機械專業唯一的接觸依舊是選修課,了解過控制系統,放到現在真是全無用武之地。她本想再翻看幾頁,姜奶奶和小驢蛋已經等不及了,嚎着叫她回去睡覺。
整理整理回到卧室,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小驢蛋脫的精光躺在中間,四歲小孩臉雖然又方又圓,身材上卻不見多少肉,跟後世憨墩墩小胳膊藕節似的小孩差遠了。
他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說着:“睡我這邊。”不出意料引發姜奶奶的不滿:“不行,睡我這邊。”居然又吵了起來,吵着吵着也不睡了,大有坐起來幹架的趨勢。
姜知年:……
“都往兩邊挪,我要睡中間,都挪遠點,這麼熱擠一起幹什麼。”小驢蛋還唧唧歪歪想說什麼,看到姜知年瞪眼憋回去了,“要不給我挪開,要不就你倆睡,我去睡小床。”
小孩就是不能慣着,老小孩也是。姜知年舒舒服服睡在兩人中間,狼來也不會先叼她,非常安心。
“年年,這次你去城裡給我帶禮物了嗎,我沒有鬧哦,一直都聽話的。”姜奶奶小心翼翼問着,她總感覺年年這回回來跟她不如以前親近了,嗅一嗅味道,就是她的年年啊,她想不明白。
“買了的,小蝴蝶發夾,明天拿給你。”累了一天,姜知年已經昏昏欲睡了。
“那我呢我呢,我有沒有,我也有好好帶奶奶玩哦?”小驢蛋的期待都要溢出來了。
姜知年:瞬間清醒.jpg。
“呃……這,我帶了一大~包奶糖,全是你的。”感覺小孩情緒一下子就掉了,她連補充到,“嗯,還有肉,我還帶了工具可以削小手槍,做小汽車。主要吧我覺得你是個與衆不同的小夥子,那别人喜歡的東西你不一定喜歡嘛,所以我就想回來問問你。”
“真的嗎?嘿嘿,其實小蝴蝶我也喜歡啦……”
最後,在得知發夾是一對,并得到姜奶奶的大方相讓之後,小驢蛋美滋滋睡去了,姜奶奶很快也打起鼾。獨留下姜知年睜着眼睛感慨,端水好難。
第二天一早,姜知年是被“睡颠倒”的小驢蛋蹬在臉上蹬醒的,她看着透過窗扇縫的光線,沒什麼溫度,應該還早。
遠處,姜奶奶的頭正緊靠着她的腿,一隻手還搭在上面,這個姿勢……
好叭,是她睡暈頭了???。
她起身拿小驢蛋換下自己,枕頭堆去邊沿,悄悄下了炕。手表昨晚忘了拿,到耳房看了時間,才四點五十。癱在耳房的小床上——還好鋪了一層褥子,能讓她睡個回籠覺。
也沒過多久,她聽見有模糊的鐘聲從遠處傳來,好像還有人在喊什麼。拉下蒙在頭上的衣服,正是太陽升起的時刻,天已經大亮,看起來又是一個大晴天。暴躁地撓撓頭發坐起來,是要上工嗎,她要去嗎?好糾結哦。
她先去廚房看了看,搗鼓半天升起竈膛裡的火,一邊燒着開水,一邊查看米面存量。白面隻有小小一口袋,幾小袋雜面,兩麻袋玉米,大概一百多斤,雞蛋簍子裡的七個雞蛋,加上昨天帶回來的臘肉。哦,還有倉房邊的地窖裡,堆了十幾斤發芽的土豆。
迷茫.jpg,這夠吃嗎,她真的沒有概念啊啊啊。
等奶奶起來再問平常怎麼吃吧,早上先對付對付。她這麼想着,舀出多餘的熱水,抓一把面粉在碗裡加水化開,鍋裡打入兩顆雞蛋打散,再将面糊水散入鍋裡,放些鹽,煮兩分鐘便可以撤火了。
将糊糊湯溫在鍋裡,她去地裡摘根黃瓜,準備拌了吃,剛回到前院,便聽見敲門聲。陳立行背着個軍綠色的斜挎包立在外面。
他似乎沒有進門的打算,急匆匆開口:“姐,我爹讓你别急着上工,先緩兩天。還有咱兩家是一個隊的,最近女人和老人都在東邊靠山那一片整地,你要去的話就找找我媽在哪裡,我得去上學了,走了啊。”疾走兩步,又回頭沖院子裡大喊,“陳立言,你個懶豬,起床了!”
不多時,小驢蛋光着屁股,揉着眼睛從屋裡出來,踉踉跄跄移去葡萄樹下撒尿……又懵懵懂懂要回房。
“陳立言——”陰恻恻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抖了抖,緩緩轉身,便看見他親親的姐姐黑着臉,指着他的尿迹說道,“廁所很遠嗎?屋裡沒尿桶嗎?随地小便是不想要你的小麻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