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耳房是拿磚鋪的地,裡面擺了張木闆搭成的單人床,床上就有三隻布偶,略顯局促的空間還放着書桌和小書架,類似後世一體桌的款式,木闆銜接的位置不是很流暢,像是新手做的。
姜知年摸摸鼻子,曾經她也嘗試過做木工活,但結果嘛……隻能說會修和會做之間也是隔了海溝。
她把書桌抽屜一一拉開,倒沒什麼要緊的東西,幾塊錢、信封、稿紙、筆記本,一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好看的石頭、小松塔等等。抽屜無法完全抽出,敲敲後隔闆,她挑挑眉,果不其然有夾層,放了幾十塊錢。
将抽屜騰空,找來小木片撬開底闆,又出現一個夾層,裡面是十幾張蓋過公章的空白介紹信。怪了,隻有這點錢嗎?
姜知年摸了摸書架,又蹲下看了看床闆,撬了幾塊磚,再去卧室尋摸一圈,拆開偉人相框的後底闆,最終找到三百多現金和一張存了2000塊的存折。
她坐在床闆上思考:倒是有趣,原身藏東西的思路跟她如出一轍,她都懷疑自己不是穿越,而是歸來了。
看時間不早,聽着陸續有下工的人從門口經過,她把存折重新藏起來,拆開包裹,想找一找有沒有能帶去做客的東西。東西散落開,裡面掉出來一張紙。
“宋愛花:紅色布料,柳月娥:粉色頭巾,陳保國:藥貼……”沒想到周曉偉看着不靠譜,做事情還挺細心的嘛,就是字有點醜。
除去這些,裡面還有一塊小碎花棉布,兩本書,兩包大前門香煙,一對小蝴蝶發夾,一包紅糖,一包大白兔奶糖。還有一塊油紙嚴密包裹的臘肉,一個捆得嚴嚴實實的飯盒,是紅燒肉——聞着沒有酸味,姜知年準備帶去加餐。
她把飯盒、布料等重新裝回去,包好包袱皮,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奶糖,溜溜達達出了院門。
陳三叔家在村尾,隻有一邊鄰居,中間隔着巷子,旁邊還有一個小型的碾麥場。所幸這會也到了吃飯時間,一路過來近處都沒人,她松了一口氣。
陳家門正大開着,她剛進去就碰見陳三叔從堂屋出來,他喊了一聲:“人來了,月娥,做飯。”
接着,從堂屋裡沖出來一個矯健的老人,她踮腳抱住姜知年的脖子,不住蹭着,嘴裡還嚷嚷着:“年年年年,你去了好久,我快想死你了……”
姜知年傻眼了,這,這誰,這不太正常吧。
柳月娥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好笑道:“都看什麼呢,驢蛋趕緊把你姜奶奶叫回去,沒看你姐還傷着呢。”
小名驢蛋的鹵蛋小朋友還是很聽媽媽話的,不多時就把姜奶奶哄了回去。姜知年……姜知年隻想靜靜。
她知道自己有個奶奶,也知道自己是奶奶撿回來的,更知道奶奶因為喪子受過刺激。可是,怎麼沒人告訴她奶奶是這種情況?!她受傷住院,反倒是陪床兩人丢了腦子嗎?
心情複雜,她做好心裡準備才進了屋。
看到和小驢蛋正玩得開心的姜奶奶,趁她沒注意,拿了飯盒進廚房。
“年年來啦,坐着去,這裡不用你幫忙。”月娥嬸子的容貌像是溫婉的江南女子,一開嗓卻将北方人的豪爽暴露無遺。
“又買肉了?你這女子……你放案闆上我熱,今晚菜怕是多了。趕緊外頭去,裡面熱的不行,今天就擱院裡吃,你去喊你叔搬桌子。”
姜知年應了聲,回堂屋傳話,擺好桌凳,又圍觀一會一老一少抓五子的遊戲後。菜陸續出鍋,柳月娥端着一盆二合面疙瘩湯,沒出廚房便在喊:“人呢,吃飯了。陳立言!你哥呢,你去找了沒,人回來沒?”
小驢蛋縮着脖子朝門外跑,好在剛出門就瞧見他哥經過小麥場,又大聲回到:“我哥回來了!我喊了的。”
回來看到剛端上桌的紅燒肉,又是一聲驚呼,正好一個穿着背心短褲的少年從門裡進來,他指揮着:“陳立行關門!哎呀快關門,有~肉~”肉字沒吐出口,他用誇張的口型傳達自己的意思。
陳立行也是眼睛一亮,飛快插上門栓,叫了聲“姐”就鑽進廚房,繼而傳來柳月娥罵罵咧咧的聲音。他把碗筷擺好,一屁股坐下,拍拍長凳一邊:“年年姐,快坐。”等她坐下又開始關心姜知年的腦袋是怎麼回事。
坐在姜知年左手邊,和姜奶奶一人一個小方凳的小驢蛋嘿嘿笑着:“肯定是她欺負人被别人打了,活該~”
接着被姜奶奶推了一把:“不許說年年!”他還回去,倆人又開始“嘿嘿哈哈”地你推我我推你。陳立行“咳咳”一聲,拿筷子指着那盤肉:“你再說一遍?”他立馬變臉,沖姜知年甜甜一笑:“姐要欺負人就欺負我,我最好欺負了~”
大家都被逗笑了,他還想離開闆凳黏上來,陳三叔扣扣桌子,示意開飯,才安靜下來。
這頓晚飯的西紅柿疙瘩湯意外爽口,姜知年吃完隻感覺熨貼到腸子裡。
在醫院的那幾頓她都不想說……飯是好飯,就是不知道找誰做的,寡淡無比——也是真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