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八圈哎,四千米呢,這跑完我不得暈過去了,”李成接了一嘴,“這不要我們命嘛?還搞什麼理科班文科班一踩一捧,搞得封建迂腐。而且我們話也沒說多重吧,是他自己玻璃心。”
“就你歪理多,現在說起來一套一套的,語文作文怎麼湊不齊八百字!陳文也明白這些男生沒有壞心,但是有些事情還是得說明确:“退一萬步來說,老師也是老師,對老師就應該有基本的尊重!”
“有感而發,真情流露這是!我們也沒不尊重他”李成說的底氣不足,話頭一轉,試圖禍水東引,“而且剛剛可不是我惹他的,是言放。”
陳文捏了捏眉心,半是無奈半是縱容的說:“言放你這個小兔崽子,天天都能給我驚喜!”
言放眉骨上挑,說不出的肆意妄為,語氣懶散:“沒辦法,天賦。”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還真當誇你呢,少給我惹點事,老實點,下下個星期就競賽了,在加上要評三好,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準備,”話是這麼說,陳文臉上卻并無怒意。
“手到擒來,”言放兩指合并抵着眉骨敬了個禮,姿态了了,“你就把心揣肚子裡。”
“去去去,沒個正行,”陳文假裝嫌棄,轉了話題, “那你們自己跑個一兩圈在自由活動……那個體委管管,這段時間也有不少人跟我反應,我在向上建議建議,看能不能給你們換個體育老師。不過多鍛煉也不是壞事,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好耶!!好耶!”
“豆哥最好了!”
“愛死你了……”
他們直接了當的用一堆糖衣炮彈堵住陳文接下來長篇大論的諄諄教誨。
——
慢跑結束後,徐老師交代些注意事項就一拍手讓她們自由活動了。
於瞲臉曬得滾燙,發絲已經黏糊糊的粘在臉上。
邊戀渚心領神會,小聲的說:“理科班還在跑,還沒結束呢。”
於瞲抱着腦袋,露出圓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
确認理科班還在跑,拉着邊戀渚就往水池邊跑。
雲朵像是曬化的棉花糖,遮不住一點熱。
於瞲迫不及待的擰開水龍頭,涓涓的水的流出,砸到瓷磚上,濺起點點水花。捧了一把就潑到臉上,冰涼的自來水一下子就舒緩了她的燥熱,連日光都變得清透起來。
薄薄的日光透過水流,透過樹梢,雀躍的在她的眼皮上跳動。
“於瞲,俞照喊我,”邊戀渚輕快的像隻麻雀,混在水流聲中有些模糊,“我去去就來。”
腳步聲遠去。
於瞲閉着眼睛快速的搓臉,将那些黏膩的汗漬都清洗幹淨,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
沒過一會,理科班大概也解散了。
吵鬧的聲音由遠及近,匆忙的腳步聲穿插在一起,吱呀的扭動水龍頭的聲音,呼啦呼啦的水争先恐後砸了出來。
一時間很是熱鬧。
錯落的光斑被遮擋。
陰影覆蓋而來,有人站到離她很近的位置,擰開了水龍頭。
清淡的草木味混着太陽蓬勃的氣息鑽進她的鼻腔。
還有燥熱的汗水汽。
閉着眼睛洗臉使她很沒安全感,於瞲摸索着準備關掉水龍頭。
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男生們大大咧咧的調侃笑聲:“老師我不舒服呢。”
“哈哈哈”水聲飛濺,笑聲爽朗,“你怎麼這麼欠啊。”
“老師我不舒服呢,這話不欠嗎?”男生用水沖涼胳膊,模仿的活靈活現。
於瞲準備關水龍頭的動作一僵。
“老師——”隔了幾個水位的男生又犯起了賤,“我不舒服——呢!”
聲音大緻是朝她這個方向的。
她有點生氣,被陰陽怪氣一句也就算了,還一直說個不停。
於瞲放棄了關水龍頭的動作,狠狠的摸了一把臉上的水,瞪着看過去:“不舒服就去狗帶!”
人群安靜,呆若木雞。
一瞬間世界安靜,三五個大男生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呆在了原地。
随即其中的一個緩緩的轉動脖子,看着言放,還是有些木讷的問:“你……迷妹嘛?”
於瞲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順着男生們的視線於瞲僵硬的偏轉腦袋,撞上了一雙濕漉漉又含笑的眼睛。
碎金似的日光在他身後暈出光圈,疏影顫動,臉上或明或滅的陰影。
言放此刻正偏着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於瞲隻是快速的摸了一把臉,眉骨和額頭還全是水珠,眉毛上的水珠滴下,她條件反射的眨了下眼,在睜開,視線模糊。
那張侵略感十足的臉在朦朦胧胧之間變得柔和,耳垂的黑痣格外的紮眼。
於瞲低頭揉了揉眼。
言放在此間隙擡手替她關掉了水龍頭。
於瞲卻沒有擡頭的勇氣,蹭的一下,她突然意識到好像誤會了什麼,腦袋裡的水像是被燒開了一般,瞬間靈光了。
他們剛剛……可能應該也許……不對,不是可能……就是在模仿言放!
兩個班隔得不遠,說話的聲音也一并清清楚楚的傳了過來。
言放的視線從她身上轉移,語氣閑散:“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同學是文科班的,恰巧的是她的朋友也說了這句話?”
說完又停頓了半秒,似笑非笑的補充到:“她打人還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