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瑤也笑：“大嬸出去買菜啊，這是我女朋友。”

兩人東拉西扯地又聊了一會才分開，奚瑤帶着林簡回到了自己的家。

房間還是上次來時的裝潢，分毫未變，如果真有哪裡不同，就是奚瑤将原來擺在櫃子上的相框換成了花瓶——一個細長玻璃質的花瓶。

瓶裡有水，插着幾支嬌豔欲滴含苞待放的粉紅玫瑰，可以看出被照料得很精心，花瓣上還沾着水珠。

“花是昨天買的。”

奚瑤開口打斷了林簡好奇探究的目光。

後者轉念一想，這人不久之前才從劇組殺青，上一個角色的宣傳反響也都不錯，短短幾個月奚瑤已經積累了一些粉絲，會收到花很正常。

于是移開目光。

“花是我自己買的，不是别人送的，别誤會，”奚瑤撣掉花瓣上的水滴，一邊擺弄花一邊笑道，“我想着自己的初戀還沒正兒八經地開始、就已經被某人葬送了有點可憐，就自己買花送自己。”

不知想到什麼，林簡躲閃的目光一下子愣住。

“我看微博裡你的粉絲不少，”回過神，林簡語調平淡，“肯定不少送花的人。”

“那你呢？”

林簡看她：“什麼？”

“送我一束花吧，林簡，”奚瑤看着她，輕聲道，“把我等待着的想象中的愛情變成現實，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林簡，你别逃避好不好？”

林簡沒回應，隻是定定地看着她的雙眼。

“我，”半晌，她才緩聲開口，聲音很低，“害怕。”

“為什麼？”

“我......我好像從沒跟你說過我的事？”她轉了眼珠，移開目光，聲音越來越小，她深吸一口氣，“我一直覺得，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沒必要再說。”

“最後一次，我想問你，”林簡轉回目光，“你會喜歡我、會愛我，多久？”

奚瑤擰了眉頭：“我說過，永......”

未說出口的字被林簡伸手止住了，她用右手食指貼着對方的唇，小幅度地搖頭，眼神終于不在是從前那樣的淡漠——變成了渴求。

她說：“你知道，除你之外，我上一次聽到這個詞是在哪裡嗎？”

奚瑤止住口，抿了抿唇：“你說。”

“我媽、媽她當初是癌症離世，那時候我，好像有五六歲？”她空着眼神思考，想了片刻，搖頭放棄掙紮，“我忘了。”

“但在我記憶裡，他們很相愛。”

“那時候在醫院，我媽躺在病床上輸液，我問過我媽，是不是要離開了，”林簡說，“不管是她還是我爸，都說不會。”

她輕笑一聲。

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當初的幼稚無知，又好像是在嘲些别的什麼。

深深吸了一口氣，奚瑤一句話也說不出。

世間能做到感同身受的畢竟還是少數，奚瑤沒經曆過林簡的遭遇，甚至對于後者的生活過去遙不可及，但不說别的，就當初林簡離開時她心裡的痛感已足以說明一些東西。

曾堅定相信的希望被打碎的感覺——那比沒有希望更痛苦百倍。

“你想好......不是，是我想，”林簡看向桌子上擺放的玻璃花瓶中漂亮的玫瑰，微微笑了笑，“從葬禮到我爸再婚、從那時起，我就做好了要孤獨終老的打算。”

她坦坦蕩蕩地直視奚瑤：“抱歉，不要喜歡我了。”

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林簡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她微微阖起眼皮，歎息聲悄無聲息。

還沒動作，耳邊便落了輕柔的聲音。

“當初你是在逗我玩嗎？”奚瑤不管什麼理由，她隻緊緊抱着人，眼神倔強，“你在為自己的軟弱找理由嗎？林簡，所以呢，你想說你其實隻是玩玩，不想負責？”

“我不喜......”

未說出口的話語被強行進行的吻堵住，奚瑤輕輕托着對方的後腦勺，直到被對方推開。

奚瑤順勢抓住了她的手。

“别再刺激我了好不好，嗯？”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奚瑤頓了頓，“我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我隻想，以後我可以陪着你，不管你願不願意。”

“你要是擔心我口中的‘永遠’太輕、是謊言，就來看着我，”她笑起來，“反正你以後也會孤獨終老。”

“來陪我吧。”

恍然間林簡說不出話，在看見那張臉上熟悉的笑的一霎，她腦海中難以控制地妄想，如果一直有人這樣對自己笑就好了。

但那可能嗎？

林簡垂了眸。

對于奚瑤，就如對方所說，她确實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感情，是可憐？是同情？是羨慕？還是單純的占有欲作祟？還是别的什麼，林簡不清楚。

在她們之間有過這麼多的交集之後，本來單純的感情也被攪得混亂不堪。

斬斷所有的刀刃已經被揮下。

林簡看着奚瑤，卻遲遲等不來自己意料之中的結局——被這麼玩弄，她不是應該生氣、該叫罵着說自己無情無義、該......總而言之，不該還抓着她。

奚瑤嚴肅地看着她：“林簡，正面回到我的問題。”

“你這個人，”林簡沒辦法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她知道奚瑤實際是個怎樣的人，于是更加頭疼，“為什麼就不能......即使我其實不喜歡你，你也要和我在一起是嗎？”

“你真的知道‘我愛你’代表着什麼嗎？”

“我、抱歉，我實在接受不了，”林簡捂着臉，“我還是覺得，你就是一時興起而已。”

奚瑤：“所以你之前為什麼要和我睡？”

“權宜之計，”林簡幹脆破罐子破摔，她估計再不給個說法這人确實要一直纏着她——但沒想過就算給個說法奚瑤也纏着她，“你猜對了，我确實對你有好感......我可能不太理解你的喜歡吧？”

林簡有點失落，情緒來的毫無緣由。

她不清楚自己現在所說是不是在為自己的理由找一些沒必要的借口，但喜歡是真實的，想要幫這個人的感覺也是真實的。

最初在學校時，也是因為奚瑤是同桌、是在她小時候驚鴻一瞥的對象、是在她生病時會給她買藥的那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