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瑤心想，不管這一吻之後林簡對她是什麼态度，她都認栽，她想，自己是想占便宜也好、是真心喜歡這個人也罷，總要試一試的。

更何況，再沒有第二個人像林簡這樣會對她那麼好了。

“老師聯系我了，”奚瑤雙眼像放着光，緩緩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笑着說，“她說，很早以前你就知道我的情況，為什麼？”

為什麼不在當初就離我遠遠的呢？

為什麼在知道所有風險之後依舊願意幫我呢？

為什麼......

奚瑤想不明白，當初對她避之不及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沒有這個人，明明早在那時候，她就已經被按在恥辱柱上、被判定是個不會有出息的人了。

為什麼還有人？

唇間因為接吻變得紅腫，林簡看着她，淡聲道：“沒有為什麼。”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世界上真有無緣無故就對别人好的人，那個人也不會是林簡——這人冷漠的殼子奚瑤比任何人都清楚得多。

但她沒說話，林簡當然也不會說，兩個人漠然相視，奚瑤一隻手依舊搭在林簡後腦處，沒有收回，也沒有其他動作。

良久她短促地笑了聲，然後伏下身，像逗弄什麼貓科動物一樣問她。

“為什麼不推開我？”

“因為——”

沒等她一句話說完，奚瑤的吻又落在她的唇角，然後逐漸攻城略地——她吻得不算溫柔，甚至可以稱得上粗暴，不像索吻，倒像在迫不及待地渴求一個想要的答案。

她想要的答案。

懷中的身子被吻得軟了下來，奚瑤撈着她，讓對方靠在自己肩頭，又在耳邊一下一下蹭着，無賴笑道：“是你自己不呼吸的，不怪我。”

林簡将腦袋埋在頸間，一聲不吭，她擡眼看了窗外天色，濃黑。

“晚上留下來吧？”她說，“陪我。”

奚瑤驚訝：“你、你說什麼？”

“啊，留下來陪我吧，”林簡将頭埋得更深了些，小聲道，“天黑了，回去不方便，不如就留下來......”

“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奚瑤目光燦然，死死盯着她，“你答應了是不是？你沒有拒絕我，就說明你同意要和我在一起了，對不對？”

林簡沒說話。

不知這算不算變相的默認，反正奚瑤是這麼想的，她打橫抱起林簡歡脫地轉了兩圈将人轉暈，然後又一下子将人抱進懷裡。

“林簡，以後我終于不是一個人了，”她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以後要是反悔我就把你鎖起來。”

她像個孩子一樣笑着說。

“鎖起來之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奚瑤笑起來，緊緊将人抱住，“你隻能喜歡我。”

.

趁着奚瑤洗澡，林簡将她帶來的玻璃花瓶洗幹淨擺在客廳最顯眼的地方，托着下巴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發呆。

她站起身，将扔在一旁規整的西裝外套搭在衣架上，盯着發呆的對象又變成了緊閉的浴室門。

奚瑤從浴室出來時，林簡正坐在沙發上。

原本照亮客廳的大燈被關上，隻在沙發旁留了盞顔色昏暗的小台燈，她就縮在沙發一角。

客廳裡開了暖氣，溫度不低。

林簡縮在那裡，渾身上下隻套了件寬大的雪白薄襯衫，露出一截修長漂亮的脖頸和鎖骨，下擺将掩未掩，一雙雪白的長腿盤曲在一起，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奚瑤奇：“你......”

“你等等，”林簡收回目光，看向手機搜索框，“我想找找那個。”

說完她抿着嘴不說話了，表情依舊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眼中映着屏幕上的熒光。

站在一旁的奚瑤不知道想到什麼，虛空中仿佛刷地一聲，從脖根一直紅到了額頂，她快步走到林簡面前，奪下手機看着上面少兒不宜的搜索内容，一句話也說不出。

半晌，終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是真想睡我？”

林簡理所當然：“不然呢？”

“你把手機給我，”想要奪回手機的手被拍開，林簡有些腦，瞪着眼看她，“要不然，說‘喜歡’的人是你，說‘像男女朋友那樣追’的人是你。”

“我讓你陪我，你不願意了？”

這話說得好像她是個隻會開空頭支票的渣女——奚瑤抽了抽嘴角，依舊沒有歸還手機，反而将礙事的手機放得更遠了些。

“我陪你。”她說。

奚瑤伏下身将人抱起，披在肩頭的浴袍散落，露出貼身穿着的淺色真絲睡衣，她将人緊緊抱在懷裡，小心翼翼避着牆推開卧室的門，将自己和林簡一起摔在床上。

然後一手抓着林簡的手腕，将兩隻手禁锢在背後，另一隻手掰着下巴，強迫對方和自己接吻。

直到氣息逐漸變得粗重。

身下人似乎在微微戰栗，奚瑤松開手，一下一下輕撫着林簡的後脊。

人對于未知領域總是抱有恐怖心理。

奚瑤不知道林簡究竟在害怕什麼，害怕她說話不算話、害怕她所謂的“喜歡”太過輕挑敷衍、還是害怕自己一頭栽下來血本無歸......或許都怕，但她還是走出了這一步。

奚瑤很開心。

“沒事，”她輕聲道，纖細手指圈着微潮的發絲交纏在一起，然後帶着水痕劃過嬌嫩的皮膚，順着胳膊摸到手心，奚瑤安慰她，“沒事的，如果害怕就抓緊我的手。”

“如果你願意，我一直都在，”她笑着在林簡耳邊說，“所以，不要拒絕我，好嗎？”

林簡依舊沒說話，一雙白藕般的胳膊擡起勾着奚瑤的脖子，強迫她低下頭，黑曜石般閃着微光的瞳仁掩在情/欲之後，昏暗模糊中喘着氣小聲請求着：“别說話，吻我。”

......

林簡醒來時天色還沒亮，也多虧她平時在家總是合着窗簾，才避免了昨晚情迷時被窺視的尴尬。

坐起身揉了揉發酸的關節，她雙手撐着身子坐在床邊。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記憶已然模糊，林簡也不想去回想，她看着自己布滿痕迹的胳膊，不悅地蹙起眉頭，轉身想趁着人沒醒直接呼一巴掌。

最後也隻是替人掖了掖被角，将打結的頭發梳理順暢，又在衣櫃裡翻出衣服疊好放在床頭。

做好一切後，她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封事先寫好的信，和房屋鑰匙一起放在茶幾上。

她走回卧室。

溫暖旖旎的暧昧氣息還微散盡，林簡來到床頭，看着某人就算熟睡的模樣，擡手用指腹緩緩描繪着奚瑤的五官，最後伏下身，在額頭烙下一吻。

她小聲地自言自語：“謝謝。”

然後蹲下身，将散在床邊的發絲挽起，近距離看着那張臉，微勾起嘴角。

林簡很少笑。

就算是平時客套的笑也多是皮動肉不動的那種，很少有人會在她那雙漂亮若星辰的眸子裡看到輕松肆意的表情。

她輕輕挽着奚瑤的手，摩挲着指間細繭。

“再笑給我看吧，”林簡将頭埋在發間，輕聲道，“你說我隻愛你一個人，好啊，但我不可能讓你隻能笑給我一個人看的。”

林簡收斂表情，認真道：“我喜歡你啊，要你一直笑着，和我在一起或許就不會笑了吧？”

她苦笑兩聲，終于推開卧室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