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花裡胡哨、拖泥帶水的繁文缛節,什麼花童撒花瓣營造溫馨場景,嶽父帶着新娘走過場之類的套路,通通摒棄,企業文化就是緻詞。
老錢隻有一句:“我僅代表海内外錢氏族人,祝一雙新人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
老蔡清了清嗓子,戴上老花鏡,掏出長達數頁的演講稿,開始他的碎碎念式追憶。
從秦文豪當初陣痛發動入院,說到蔡瑾夢六歲愣是能壓着比她高半個頭的她哥在地上爆錘,再說她初中在家腦洞大開,自己動手DIY漂色,一頭黑發折騰成了金漸層似的黃毛,說到高中,老蔡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我們阿夢高中,穿着校服就能單挑校門口問她哥收保護費的爛仔頭,” 老蔡擤了擤鼻涕,稍微平複了一下激動情緒,繼續豪情萬丈,“胳膊都瘸了,硬是單手考完試,才去的醫院。”
老蔡提高了音量,老淚縱橫:“由此可證,阿夢定能把小錢也護得周周全全!”
蔡瑾夢手心狂飙汗,腰上被人輕輕戳了戳,扭頭一看,錢洛岱低聲笑:“大姐大,罩我。”
“可以,我罩你棟别墅吧?”
“嗯?哪裡的樓盤?”
蔡瑾夢指了指地闆,沒好氣地:“就在我腳下,剛摳出來的獨棟,面積還很大。”
她是真服了老蔡,什麼都往外說,還誇張不實。
“我不會信任何一個字的。”錢洛岱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不,” 蔡瑾夢輕輕搖頭,目光在錢洛岱臉上停留片刻,似笑非笑,“有一部分可信度還是挺高的。”
“哪一部分?”
“單挑爛仔頭那部分,”蔡瑾夢握住錢洛岱那三根舉着的手指,猛地一用力,疼得毫無防備的錢洛岱 “嘶”了一聲,她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目光中透着警告,“如果将來我發現你對蔡家灣收保護費,我是不介意也給你上一課,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換了套龍鳳褂造型,開始敬酒。
敬了一圈X總X部X長,蔡瑾夢臉頰出現兩抹比腮紅色号還深的紅暈,雙眸也蒙上盈盈水霧,有些站不穩的微熏,錢洛岱體貼的虛扶了把她的纖細腰肢:“要不要換成飲料?”
“沒事,我們漁村人看不起弄虛作假!”她揚起笑臉,準備舉杯跟熟悉的街坊鄰居們再幹一杯。
視線随意一掃,居然恍惚間瞟見一張令她始料未及的臉。
喝多了喝多了,不可能的事,那人在國外過得好好的呢。
“紅酒給我換可樂,白酒給我換礦泉水。”她毫不猶豫地拽錢洛岱的衣袖,壓低聲音急切下令,不能再喝了,都産生幻覺了。
“小夢,”溫柔的渣男音,由遠及近,熟稔地繞過鄰桌的鄉親,走到蔡瑾夢跟前,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優雅地舉起酒杯,輕輕與她手中的杯子一碰,“恭喜你覓得佳婿,得償所願。”
蔡瑾夢使勁眨了眨眼,眼前人居然不是酒精制造的幻覺,她立馬扯出白牙欣喜若狂:“旺旺哥,你......你怎麼回來了,剛才在迎賓區怎麼沒看到你?”
“飛機晚點,我到的時候,你已經入場了。”這人仔仔細細看過蔡瑾夢的臉,“你還是跟念書時一樣,沒怎麼變。”
是嗎?
豐沛美好的青澀回憶,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全然沒顧得上察覺,身旁錢洛岱眯起精光危險的雙眸,打量起這位不速之客。
“老婆,這位是?”虛扶的手掌抓實蔡瑾夢腰側,錢洛岱有一種不太好的直覺,他希望是錯覺,但顯然不是。
“我們漁村的小學霸!” 蔡瑾夢像是被一道強力磁石吸引,噌地一下閃到她口中的 “旺旺哥”身邊,整個人以一種近乎盲目崇拜的姿态仰望他,“趙旺旺學長!”
她眼中呼之欲出的星星,硌得錢洛岱領結處相當不适,像是談得差不多的合作要被人截胡的不适,他松了松領結,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汪汪你好。”
“久仰,錢總。”趙旺旺金邊眼鏡後閃過一絲笑,“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兩隻大掌虛僞地一握。
“關照談不上,我想集團最近沒有招過汪汪這樣的精英才是,還是我貴‘人’多忘事,要再去問問人事董?”
“錢總遠不到記不清事的年紀,”趙旺旺看了眼蔡瑾夢,溫潤又和氣,告訴她,“是蔡伯叫我回來幫幫你的。”
“真的嗎?”蔡瑾夢眼前一亮,比收到厚實禮金還興奮,“那你還回美國嗎?”
趙旺旺看着她隻是笑:“小夢想我留下來?”
“當然!”
錢洛岱看着他們在婚禮上親親熱熱地聊起天來,還動不動就招手叫來彼此的熟人,禁不住握緊了。
難怪她給自己打補丁,說合作結束要離婚,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