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長歲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似乎自己的事情對對方來講已經成為了一種重中之重。
關長歲也不好說如何形容心中這種心情,從小到大對他好的人有很多,都來自雲門仙宗,是他的同門、他的朋友、他的長輩。
他理所當然地享受,也發自内心地回報。
可柳逢春卻處在一個他無法界定的位置過分縱容他。
他們是朋友嗎?似乎并不盡然,他們是敵人嗎?可哪有敵人相處是這個樣子。
他們才認識多少天呢?為什麼總是處處想着他呢?
關長歲仰頭看着他,感覺自己深陷一種未知的旋渦中,心開始沉淪地打轉,轉得自己暈頭轉向,轉得自己心緒繁雜。
他柳逢春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不明白,關長歲索性不想了,他伸出長臂搭在柳逢春肩上,墊腳搜過去,伸出另一隻手道:“拿來。”
“拿來什麼?”柳逢春明知故問,偏過頭去,鼻尖險些要蹭到對方臉上。
“不是你說給我找修補神魂的藥嗎?當然拿來給我了!”
“你怎麼就笃定我找到了?我隻是說來碰碰運氣。”
關長歲啧啧兩聲:“鬧半天沒找到啊,沒勁。”
關長歲的手落下來,卻又被柳逢春伸手攬住:“你怎麼這樣勢利眼,給你找到了你就高興,沒有就給我擺臉色?”
關長歲歪頭,自下而上地瞧他,看眼神好像是在心裡擺什麼壞主意。
就見他伸出兩隻手,一左一右地捏住柳逢春的臉。
拉——
柳逢春的面皮被他拉開,漏風的嘴巴蹦出一個字:“喂。”
“我就這樣,不喜歡?不喜歡憋着!讓我瞧瞧你多大面子還要我給你好臉色看?”
柳逢春被他捏着說不出話來,心裡想的卻是,怎麼會不喜歡?是喜歡的不得了。
關長歲松開手,在柳逢春臉上留下兩道紅印子,柳逢春揉揉臉道:“你有時候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
“嗨嗨,你說這話不嫌害臊嗎?”關長歲揮揮手道,“你少說比我大三百歲,比我舅舅都大,我舅舅現在還讓着我呢,你讓讓我怎麼了?”
柳逢春垂眼看他,百轉千回的情緒轉過舌尖,最後又盡數被吞下去,隻留下一聲頗為溫柔,有些寵溺的笑罵:“無賴。”
兩人插科打诨幾句,話又回到一開始的問題上:“所以呢,你到底找沒找到?”
柳逢春一搖搖頭:“這地方還是差了點,沒找到。”
關長歲倒是不意外,曆來修補神魂的材料都稀少罕見,找不到也正常。
材料品質有高有低,差一點的基本隻有溫養神魂的效果,達到修複功能屬于天方夜譚,好一點的比如千星草、九盞蓮,一株頂得上一個小宗門上下三年的開銷,但好在還算是又門道獲得,他們接下來要去的禦金州藥王谷分壇多半就備有這些東西。
剩下的品質更高、效果更好的天材地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若是命裡沒有機緣,窮盡一生也未必能得到。
“找不到算了,我本來也沒指望這裡能有千星草、九盞蓮之類的東西,等過兩天咱們去禦金州的藥王分壇碰碰運氣,拿了我的九葉幻心草,我要狠狠補償回來!”
豈料柳逢春卻說:“我要找到的不是這兩個?”
關長歲奇怪:“那是什麼?”
據他所知目前好像沒有比這兩個效果更好的天材地寶了。
柳逢春嘴唇一張一合,雲淡風輕道:“效果最好的,應該是天隕蘭。”
關長歲嘴角抽動,給柳逢春翻了個白眼:“你可真敢想,你怎麼不說你要直接飛升成神給我補魂呢?”
天隕蘭是仙洲傳說級的神物,莫說修補神魂,據說就連神仙根骨在它的影響下都能破損再生,所以是“從上天隕落的蘭草”。
别說得到,近千年來仙洲修士見都沒見過,早就被大家當成了一種上古傳奇。
傳言上次現世被凃桑神女所得後,就從此銷聲匿迹,但是凃桑神女飛升至今都有八百年,柳逢春居然來這個地方打聽這東西的下落。
“睡糊塗了吧你。”關長歲評價道。
柳逢春不以為然道:“雖然實物沒有,但我确實找到了一點有關這東西的下落。”
關長歲不敢置信:“真的假的?這地方有人知道?别是被人騙了吧。”
“凃桑神女以醫入道,一手創建了藥王谷前身,天隕蘭被她帶回谷内并沒有直接入藥救世,而是種了起來。
“後來她以一己之力與天疾對抗,用了所得的天隕蘭,救萬萬民與水火,因此功德加身天雷早降,提前飛升成神了。可是卻留下谷内藥廬醫書,後世崇拜者自願磕頭跪拜稱塗桑神為師,繼承了她的一部分醫術,創建了現在的藥王谷。
“而據說那株天隕蘭,培育成功了。”
柳逢春聲音低沉清晰,講述繪聲繪色,聽得關長歲都呆了,半晌才回神道:“你是不是把說書的當真了。”
“他是不是還告訴你,這東西珍貴異常,是要藥王谷宗門至寶,但他又門路,認識藥王谷現任守藥長老,你隻要給他點錢他就能給你搞到手?我告訴你,那個不能信哈。”
柳逢春哭笑不得:“想什麼呢?”
他當然不是那種被騙子随便編個故事就能诓走的人。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可以試一試。”
“你要怎麼試?”關長歲道,“就算,這故事不是杜撰的,藥王谷真的有這東西,那這種傳說級别的寶物必然是藥王谷命脈,比宗門至寶還要珍貴,你怎麼拿?你花靈石買?人家可能賣你嗎?難不成你潛入藥王谷去偷?”
柳逢春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置可否。
關長歲被這一眼看得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