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春回來時,人正坐在桌前動筷子,擺了一大桌子佳味珍肴,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
關長歲見他進來,嗦着筷子尖,嘴裡含混不清道:“我可沒準備你的份啊,想吃自己想辦法。”
但柳逢春卻不以為然,撈起桌上另一雙筷子就坐下:“那你這筷子是給誰準備的?”
關長歲笑嘻嘻地伸筷去夾他手裡的筷子:“不好意思,我吃飯就愛擺兩雙。”
柳逢春翻腕躲開,關長歲見他敢躲,腮幫子微微一鼓,擡手再夾。
他一夾,柳逢春就繼續躲,兩雙筷子偶爾并攏,噼噼啪啪地撞在一起,符修常常結印畫符,手腕反轉的靈活度一點不比劍修差,且手指的靈活程度反而更勝一籌。
柳逢春中指名指分開筷子,食指小各卷一根,中加大開的空檔讓關長歲的進攻沒有着力點,直接穿了過去。
随後他在眨眼的功夫内揮出殘影,并攏的筷子直直向盤中的美食瞄準。
關長歲的動作比反應還快,攻擊不到的那一瞬間他就直接扔下了筷子,擡起另一隻手抽走了柳逢春瞄準的那盤菜。
對方在空中陡然掉轉目标時,扔下筷子的那隻手收回,正正好端起另一盤菜。
咚。
哒哒。
關長歲的筷子落地,柳逢春的筷子尖直挺挺地戳到桌面上。
關長歲給柳逢春吐舌頭比了個鬼臉,一副得逞的模樣。
柳逢春啧了一聲:“你耍賴。”
“誰耍賴了?我有說規則是什麼嗎?規則就是這樣。”
柳逢春無話可說,都說劍就是劍修的命,關長歲真是他見過的所有劍修裡最愛扔掉武器,也是最不要命的一個。
關長歲放下盤子,伸手奪過柳逢春手裡的筷子,把筷子尖放在酒杯裡涮了涮,然後潑掉一整杯酒,繼續大快朵頤。
他用沾了濃稠醬汁的筷子點點柳逢春,說:“我說什麼來着?這兩筷子都是我的,沒你的份兒。”
柳逢春撐着桌子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繃着一張臉故作冷淡道:“可惡。”
關長歲頭也不擡,筷子在各個菜肴中飛舞,十分驕傲道:“沒錯我就是可惡,面對魔修就要這麼可惡。”
柳逢春的嘴還繃着,雙眼卻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随後慢慢坐回去。
雖然可惡,但是确實可愛。
他彎腰撿起地上零落的兩根筷子,使了個清潔術将筷子清理幹淨。
關長歲一副嫌棄的口吻:“髒不髒啊。”
顯然是見不慣柳逢春從地上撿筷子的行徑。
柳逢春神态自若,夾起盤中最後一塊糖醋裡脊,免得全遭關長歲“毒嘴”
“沒事,不嫌你髒。”
他筷子尖指指地面道:“我那意思是我髒嗎?我是說地下髒。”
“用過清潔術,就算是泥裡撈出來的也不要緊。”
關長歲舌尖舔舔腮幫的軟肉,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柳逢春說不嫌他髒什麼意思?
是别人用過的他再用也沒負擔?還是說自己用過的他用起來沒負擔?
關長歲想着想着思維就開始發散,低頭時散落的頭發垂到胸前,險些掉進眼前的菜盤裡,他連忙伸手撩到腦後,又甩甩腦袋讓背後的頭發乖乖呆在後邊。
頭發越來越幹,也越來越蓬松,漸漸地沒法老實在背後呆着,總想上前擠。
柳逢春見狀站起身來,三下五除二給關長歲在頭頂簪個髻,把散落的長發挽住,關長歲搖搖腦袋,見挺穩固,感歎道:“你還會這一手呢?我自己梳頭還要梳半天,你兩下就弄好了?”
“嗯,”柳逢春順手給自己倒了杯酒,“小時候給妹妹梳過,還沒忘。”
所以他給關長歲歲梳的,也是小女兒常用的那種發髻。
他用酒杯遮住微翹的嘴角,祈禱關長歲不會反應過來。
關長歲的确沒有反應過來,他發現了另一件事。
“你用什麼給我簪的?你還随身帶着簪子?”
“是筷子。”
“嗯?筷子?”關長歲疑惑地看看對面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明顯兩人手中各拿一雙筷子,哪來的筷子給他簪發?
柳逢春放下酒杯,此刻嘴角徹底壓不住了:“上來之前挺掌櫃的說你叫了菜,我料想你不會給我拿筷子,就自己帶上來一雙。”
所以他搶筷子也好,撿筷子也好,都不是真的需要,這分明是——
關長歲随性把筷子一拍,站起來道:“靠!”
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