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童連喚數聲,那個秦大夫才醒來過來,慢悠悠拿下書卷,耷拉着眼皮,淡定又緩慢地打了個哈欠,懶懶散散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就見他張着嘴呆住了。
孟西慈看着對方這一系列動作時,心中越發沒底,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醫?雖然對方長得确實豐神俊朗,但怎麼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就在孟西慈猶豫要不要再确認一下,已被藥童殷勤地領着往前,介紹道:“姑娘,這位就是秦大夫,十裡八鄉有名的無雙神醫!”
孟西慈:“……”
好吧,來都來了。她暗自告誡自己人不可貌相。
秦無雙不動聲色地揉了揉發痛的腿,心想沈寂這小子下手可真狠,還跟在人姑娘後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看他怎麼把他的面具揭下來!
他懶洋洋地坐直身子,這才擡眼看向面前站定的人,在看清對方的臉後,心底的怨氣瞬間化為興趣,這就是沈寂從小念叨的救命恩人?
他的目光在孟西慈的臉上轉了一圈,指了指對面的木椅:“坐下吧,手伸出來。”
孟西慈遲疑地把手放在桌上,不知為何,對方的眼神,讓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秦無雙兩根手指規矩地搭在她手腕上,片刻後眉頭漸漸鎖起,他目光掃過孟西慈光滑細膩的脖頸:“姑娘可否容我施針一試?”
孟西慈點點頭,她的病果然有問題!
得到應允後,秦無雙取出随身銀針包,手法利落地在孟西慈虎口處紮了一針。
然後,孟西慈就感覺心口突如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一陣陣的刺痛感傳來。
奇怪,明明被紮的是手,痛的卻是心髒?
孟西慈也不敢輕易亂動,直到秦無雙說了一聲可以了,才強忍着刺痛看去。
就看到秦無雙湊近觀察針尖附着的血珠,甚至用指尖蘸了些血迹,放在鼻尖輕嗅。
這麼怪異的舉動讓她忍不住開口:“秦大夫,我這病怎麼樣?”
秦無雙沒有說話,極為隐晦的看了一眼孟西慈身後的沈寂,得到他的肯定後,才道:“你既來求醫,就先說說你的症狀吧。”
孟西慈不太清楚原主以前的身體是什麼樣的,就照着她穿過來後的感受說道:“自幼體弱,動辄發熱咳嗽,夜裡難眠,睡醒時常常頭暈目眩,時常心悸胸悶。”
“脈象虛浮、氣血兩虧……”秦無雙指尖叩着桌案沉吟:“但最要緊的是,你心髒的位置有一隻蠱,應該在你幼時便位于此處了,已傷及心脈。”
說完,見孟西慈神色平靜,便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孟西慈道:“剛聽說。”
秦無雙看她挺平淡的,忍不住道:“你不驚訝嗎?這可是蠱哎。”
“我在驚訝了。”孟西慈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體内有一隻蟲子,她确實挺驚訝的,如此看來,這蠱早就在原主體内存在了,不是季澤下的。
但季澤想要殺她,在她看來,總歸不是什麼好人。
秦無雙:“???”他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她在驚訝!
難道他已經老了,跟現在的年輕人脫節了?難怪很多時候他都看不懂沈寂。
孟西慈問他:“秦大夫知道我中的是什麼蠱嗎?”
“這樣我可看不出來。”秦無雙道:“不過我可開些藥暫時調理一下。”
孟西慈不意外道:“好吧。”
秦無雙看着沉靜如水的面容,語氣稍緩:“此蠱雖暫時不緻命,卻會經年累月損耗元氣。若是知曉是什麼蠱倒還好辦,但此蠱在心髒的位置,實在不宜引出查驗。你先仔細回想,究竟是什麼人給你下的蠱。”
“我知道。”孟西慈明白他的意思,神色清冷平淡:“我會注意的。”
能在很早之前就給原主下蠱的,她懷疑的對象無非就是那幾個,隻是别人未必會承認。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落在别人眼裡有多可憐,經曆坎坷的病美人,幼時便遭劫難,對家人一腔真心錯付,任誰看了不同情。
秦無雙不忍看美人受苦,難得露出幾分認真:“也不必太過悲觀,隻要知道是什麼蠱,我便能找到方法取出,輔以藥材滋補,肯定能多活好幾年。”
他沒說的是,想要把一副深受多年蠱毒侵害的身體調養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又豈是尋常人家負擔得起的。
而且他隐隐聽徒弟衛雪說過,這位姑娘跟家裡人的關系似乎不太好,被趕去山裡十年才接回家呢!
此時的秦無雙還不知孟西慈的真實身份,才會有如此想法。
孟西慈點頭,正思索着秦無雙已揮毫寫下兩張藥方:“這張可暫時壓制蠱毒,早晚各服一劑,這張是調養身子的。若是你知曉中的是什麼蠱,還可來此尋我。”
說罷将藥方推過去,見對方收好沒再說什麼,他也默不作聲。
若非看在沈寂的面上,秦無雙才不願多費口舌要幫忙解蠱,他蟄伏在此,可不是真的想要當懸壺濟世的大夫。